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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  刘学伦 
　　三天后，方亮把一份调查报告递给宋迷糊，就像一张逮捕证，要了他的老命。
　　这……宋迷糊眼皮打不开了，这……可能吗？
　　调查报告出自会计小凤。在银行工作的闺蜜，不顾铁的纪律向她提供了合作书店的账目：开业以来，书店入账三千八百多万。大邪虎已分几次将钱全部转走！
　　这些钱绝大部分是应该结算给出版社的！
　　这……宋迷糊傻眼了，方亮，快去！马上去！把大邪虎叫来！
　　宋迷糊傻眼过后，轮到方亮傻眼了——
　　赶到店里，哪儿还有大邪虎！
　　昨天上班，还看见他在店里转悠。今天，远远的，只见店门紧闭，门上贴一白纸，上写：本店盘点，敬请见谅！
　　啊？盘点了？关门了？
　　之前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
　　方亮立刻感到掉进了无底黑洞。他正郁闷，忽听车响，呼呼呼，呼呼呼，开过两辆大卡车。车停书店门前，跳下人七八，为首的正是自称红星纸厂的瘸六。瘸六冲跳下车的人一挥手，弟兄们，上！
　　说完，他竟然掏出一把钥匙，哗啦啦打开铁栅栏门，带人冲进店里，见书就抱，抱起来就往车上码。方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这是干什么？明抢啊！世界末日到了吗？
　　方亮虎步向前，双臂一横，断声喝道，住手！
　　搬书的人如霹雳当顶，顿成泥胎。
　　瘸六拐上来，冲方亮一咧嘴，你是哪庙的和尚？
　　方亮气疯了，顺嘴说，我是这庙的和尚！
　　瘸六说，滚一边去！
　　方亮说，你才滚一边去！瘸六说，小心我无敌铁裆功！方亮说，就你！来十个！你们凭什么抢书？
　　瘸六说，谁抢了？这些书早当废品卖给我们了！说着，回过头对泥胎们一瞪眼，发什么呆？快搬！
　　泥胎们又活动变形。
　　方亮抢上一步，山一样挡住去路，我看你们谁敢搬！
　　变形人又成泥胎。
　　方亮抬眼看见小凤迎了上来，高声喊道，快打110！
　　一听要叫警察，这些家伙全都筛了糠。
　　瘸六吼起来，瞧你们这点儿胆！花钱有你们，挣钱就缩了！警察来了怎么啦？不信能吃了老百姓！
　　不一会儿，哇哇哇，警车开来了。下来俩警察。你们是怎么回事？
　　瘸六说，我们拉书他不让！警察说，书是你们的吗？
　　瘸六说，过去不是，现在是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你看，这是书店老总给我们写的。
　　警察一看，上面写着：因为投资亏损，现批准把书店库存书全部卖给红星纸厂抵债。
　　警察问方亮，你还有话吗？方亮气不打一处来，他胡说！警察又问，你是干吗的？
　　方亮说，我是这个店的副总经理。书是国营书店的，不能让他们拉走！
　　警察说，我听明白了，一个老总让卖，一个副总不让拉，这是书店内部的纠纷，我们不好管。这样吧，你们双方先好好商量商量，求大同存小异。商量好了，给我个话儿。商量不好，还有法院。
　　说着，取出一把锁自行车的钢丝锁，咔吧一声，把书店的铁栅栏门给锁上了。
　　这就是法律！不管是谁，不管有理没理，都不许撬开这把锁！等你们商量好了再说！警察说完，开上车，走了。
　　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瘸六冲方亮摆了个无敌铁裆功的招式，你小子等着，我回村里喊人去！说完，瘸歪歪带人上了车，呼啸而去。
　　上了锁的书店门前，只剩下方亮和小凤。
　　小凤说，警察不管怎么办？
　　方亮惨然一笑，谁说不管了？书不是没拉走吗？
　　小凤说，等会儿村民来了怎么办？你忘了他们大闹朝华了？
　　方亮说，当然忘不掉。大邪虎下了药，书店又中了毒！说着，他打开手机，接通了书店储运科，大刘吗？我是方亮。叫上你们的人，全都来，带上车，马上赶到合作书店！……噢，顺便到电工班搬一台切割机！
　　小凤问，要抢书吗？
　　方亮说，不抢就没了！瘸六手里有大邪虎的公函，村民真要是来抢书，警察也管不了。钱已经被大邪虎卷走，这些书不能再损失！
　　眨眼工夫，储运科大刘连人带车风风火火赶到了。
　　四辆大车，三十多人！
　　方亮对大家说，合作书店结束了。屋里的书全是咱们厚着脸皮跟出版社赊来的，损失一本就要赔一本，咱们现在已经赔不起了。大家听我的，冲进去把书抢走！我们不抢，村民就来抢了。出了事，我承担！犯了法，我坐牢！
　　小凤大声说，你坐牢，我陪着！我也陪着！我们也陪着！大家都叫起来。热血涌上方亮的心头。热泪涌出方亮的眼窝。
　　方亮的声音哽咽了，谢谢大家！谢谢我的兄弟姐妹！
　　众人纷纷说——
　　谢什么，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方哥，我们听你指挥！你快说，我们怎么干？方亮说，警察刚才讲了，谁也不许撬这把锁。好，我们就不撬！
　　说着，他拿起切割机，通上电，叫了一声，大家闪开！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电火闪烁，紫烟飞腾，切割机在惊人的尖叫声中，沿边缘把铁栅栏门四周切开，栅栏门摇摇欲坠。大家一拥而上，把门整个卸下来，喊着叫着，冲进屋里。抱的抱，扛的扛，搬的搬，码的码；你来我往，汗飞汗淌，激情四射，斗志昂扬。
　　当屋子搬空的时候，当车辆启动的时候，远处，烟尘滚滚，农具闪亮，瘸六带着村民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不知道哪位农民歌唱家，还边走边唱，庄稼汉，嘿！庄稼汉，武装起来千千万……
　　来到合作书店，瘸六惊见现场，捶胸叫道，来晚了！来晚了！我们来晚了！110， 110，快打110！
　　警察来了。看看睡在地上的栅栏门，钢丝锁完好无损。又看看屋里，空空如也。天才啊！他说。
　　瘸六愤愤不平，叫着喊着，让警察抓方亮。
　　警察说，急什么，他跑不了。要不，你先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瘸六一愣，我？
　　警察说，你！你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说说情况。
　　瘸六支吾道，我，我，腿脚不方便……
　　警察说，欧啦，你在接警记录上签个字。
　　瘸六怵了，我，我……我没念过书。画个圈儿行不？
　　警察说，你以为你是谁！按手印！
　　瘸六按过手印，半个月了手指头还回不过弯儿。
　　当晚，方亮带领众人连夜清理抢回的图书，总码洋两千多万。按六折，都给书店挽回损失一千二百多万。
　　宋迷糊说，方亮，多亏了你啊！唉，教训啊教训！今后就是饿死，我们也不跟外人合作了！
　　方亮说，我们要是能配合公安抓到大邪虎，被他卷走的钱也许还有希望找回来。
　　宋迷糊说，对，我们一定要配合！
　　如果宋迷糊要考电影学院表演系，用不着潜规则。一是他这东东不受用，二是他的表演从内到外纯天然。
　　还是在当晚，宋迷糊表扬了方亮之后，趁夜色勾腰潜行至狗食馆，两位食客早在里边候着了。刘大埋伏喝了几口空肚酒已不省人事，在梦中跟周公玩起植物大战僵尸，边玩边说这款网游是他发明的，他享有专利，问周公买是不买。郭劳子呢，喝了空肚酒比没喝还清醒，见宋迷糊来了，忙让座。
　　宋迷糊心神不定，没坐下就问，大邪虎怎么样？
　　郭劳子笑成老窝瓜，碗办事，你放心，这牲口早在澳洲吃上大龙虾啦！他跟书店签合同的身份证，压根儿就是碗们村里做的，别说公安，就是玉皇大帝也找不到他！三千八百万，他连本带利拿走一个大数，剩下的两千八……
　　宋迷糊一摆手。
　　郭劳子急忙咽下，啊，啊，剩下的两千八，八，八，八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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