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唱《中国不会亡》

　　陈毅同志会骑马，会打仗，工诗词，善书法，面对百万敌军，依然谈笑自若，四周硝烟炮火，照样从容对弈。凡此种种，世人皆知。但许多同志却不知道陈毅同志还会唱歌，唱得很动情。一声歌吟，万众应和，大有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势。

　　1940年冬天，我正在苏北盐城的抗日军政大学第五分校学习。一天，学校开大会。会前，各班同学互相拉歌。你拉我一支，我拉你一支，气氛十分热烈。正在这时，兼任抗大五分校校长的陈毅同志来了。他头戴灰色的军帽，身穿灰色的布军衣，尽管和战士一样的穿戴，但同学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毅同志。于是，同学之间的“内战”停止了，把“火力”集中到了陈毅同志身上。“陈司令，来一个！”“一二三，快快快！”拉歌声、催促声，震得会场“轰轰”直响。

　　陈毅同志站在同学们中间，两手向下面摆了几下，拉歌声停了下来。陈毅同志讲话了，讲得很风趣：“同学们的眼睛都看着我，想躲是躲不掉了。看来，今天是非唱不可喽！”陈毅同志的话，又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陈毅同志开始唱歌了，他先唱了一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歌曲《马赛曲》。一曲歌罢，群众不让过关，陈毅同志很爽快，又唱了第二支歌。

　　这第二支歌，是一支宣扬中国抗战的歌曲，叫《中国不会亡》。歌词激昂，旋律悲怆。在当时的中国，每一个爱国人士，不论老幼妇孺、士农工商，嘴边都挂着这支歌。这支歌，一声声唱得人热泪盈眶；这支歌，一遍遍唱得人热血沸腾。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不会亡，
　　中国不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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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初，是陈毅同志自己唱。紧接着，有几个同学跟着唱。不一会儿，变成了整个抗大五分校全体师生的大合唱。

　　中国不会亡，因为有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的拼死抗战；中国不会亡，因为有全国不愿做奴隶的四亿五千万人民的拼死抗战！

　　“一笔也不许错！”

　　陈毅同志和士兵之间的关系，沿用一句古话，叫爱兵如子，按现今的说法，可以称作水乳交融。尽管这样，陈毅同志有时也会发火，并且，发起火来十分厉害。

　　1941年，我在新四军军部当译电员，就见到过陈毅同志发火的情景。事情是由一份电报引起的。记不清是哪里发来的电报了，只记得译电员把电文中的字译错了一个。看到这份电报，平素一向十分随和的陈毅同志，突然大怒，质问译电的同志：为什么会出这样的差错？陈毅同志说：“我说同志，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工作吗？你知道你手中这支铅笔的重量吗？一字之差，就会贻误战机！一字之差，整团、整师乃至全军将士的性命，就会葬送在你的笔下！记住，你是新四军的译电员，你是战士。经你的手译出的电文，关系到战局的变化，关系到战争的胜负，一个字也不能错，一笔一画也不能错！”

　　陈毅军长批评那个同志的话，一字一句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陈毅军长发起火来，真够怕人的。但是，我们都认识到他说的话对，一字之差，可能造成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我们译电员的责任重大啊！

　　事情过后，我们这些译电员好几天都在想：在今后的工作中，怎样才能不出差错。就在我们这帮小青年你一言我一语认真议论的时候，陈毅军长又来到了我们中间。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同志。一进门，陈毅军长便乐呵呵地对我们说：“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军部给你们译电员派来的老师。你们可要好好地向老师学习啊！”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陈毅军长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刻，给我们派来了文化教员。陈毅同志走后，我们都在想，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心事的呢？

　　文化教员秉承军长的指示，对我们要求得很严格。按说，文化教员嘛，教我们认字就行了，可这位文化教员却不然，认了字以后，还要让你写。写，还不能随随便便地写，要有“体”。平时，要用“楷”体；译电时，要用“宋”体；就是朋友、同事之间留个便条，最潦草也必须是规规矩矩的“行书”体。起初，对于文化教员的要求，我们这些自由惯了的小青年，都感到十分别扭。后来，随着时间的延续、学识的长进，我们对自己以前所写的龙飞凤舞的手迹，也羞于浏览了。

　　“国宝不能丢啊”

　　大凡在新四军军部工作过的同志，都有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在陈毅同志身边，聚集着一大批知识分子。为了革命的胜利，他们每一个人都尽心尽力。对于陈毅同志，这群知识分子钦佩之至，心悦诚服。在陈毅同志领导之下，他们心情舒畅，工作积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陈毅同志和知识分子交朋友，在新四军干部、战士中，一直传为美谈。其中一件小事，我一直不能忘怀。

　　事情是由对李一氓同志的看法引起的。

　　李一氓同志在新四军军部工作时，有件事情，十分引人注目。他有好几只大箱子，箱子里装满各式各样的古董，不知他从哪儿搜罗到这么多东西。李一氓同志对这几只箱子看得十分珍贵，无论行军、打仗、宿营、休整，总是要用几匹骡子驮着，带在他的身边，简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些来自农村的战士和中下级干部，对于李一氓同志的这种做法十分不满。他们认为，当前战事紧张，弹药、粮草都要牲口驮运，让几匹骡子一天到晚驮着几箱子破烂儿奔波，太不值得，必须扔掉。当时，持这种意见的同志为数不少，有的人竟直接找到陈毅同志提意见。陈毅同志笑眯眯地听完了他们的意见，没有从正面回答他们的质问，而是先和他们谈了一些共产党人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的道理。这些道理，是战士们都能够接受并且又十分信服的。等到这些有意见的同志比较冷静了，陈毅同志才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们：“我们共产党是打天下的，也是要坐天下的。李一氓同志箱子里的东西，看来似乎平常，其实全是些稀世珍宝，是国宝啊！把这些东西，带到苏北，带到山东，炮火连天，人困马乏，李一氓同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是国家的珍宝，将来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了，好把这些国宝献给国家！我说同志们啊，把眼光放远一点嘛！”

（作者文中身份为抗日军政大学第五分校学员、新四军军部译电员，征文时为蚌埠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蚌埠市文联主席、政协蚌埠市委文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