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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川剧《花自飘零水自流》是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创排，徐棻编剧、李增林执导、王文训作曲，陈巧茹、蔡少波主演的新编剧目，是国家艺术基金2023年度大型舞台剧和作品创作资助项目。该剧演员陈巧茹扮相俊美、唱念俱佳；蔡少波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场，展现出一位能屈能伸又狡猾多变的帝王形象。在舞台美术方面，整体分为上下两个空间，通过灯光及道具的运用，形成独特的美感。尤其值得一说的是，本剧不仅坚守了川剧的本体，而且形成了独特的“现代表达”，这主要体现在戏剧的叙事方面。</p>
<p><strong> “情绪结构”与“情节结构”的统一</strong></p>
<p> 邓小秋在《月亮并非是外国的圆——谈中国戏曲的“话剧化”》中提出了“情绪结构”与“情节结构”的概念，“情绪结构”是“通过人物感情的起伏与遭际意绪的转折来结构全剧”，“情节结构”是“由情节、动作为基点与中心，去组织与完成戏剧结构的”。川剧《花自飘零水自流》中体现了传统戏曲“情绪结构”与西方戏剧“情节结构”的统一。</p>
<p> 首先，《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情绪结构”体现在本剧围绕皇后的心理状态与情感变化来结构全剧。第一场“宴宫”中皇帝纳妃，帝后恩爱的状态被打破，其后展现的是皇后因爱而生执念、生醋意、生杀意，在迷失自我与回归本性之间苦苦挣扎。第六场“哀宫”使皇后认清罪不在乔、林二妃。此时，皇后幡然醒悟后悔恨不已的情感汇集成“哀”。皇后由“迷”到“悟”、由“喜”到“哀”的心理状态与情感变化形成全剧的“情绪结构”。</p>
<p> 其次，《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情节结构”体现为情节回环式叙事结构的运用。这种结构出现在剧本序幕与尾声、第一场与第六场“接风宴”的情节之中。这表明川剧《花自飘零水自流》关注于如何“讲故事”，并在巧妙的结构安排之中形成隐喻。如序幕中皇后的“噩梦”，在尾声成为“现实”。这使得观众思考一个无需嫉妒、无需杀人的皇后，如何异化成为无形之中戕害他人的凶手。</p>
<p> 《花自飘零水自流》在传统戏曲“情绪结构”与西方戏剧“情节结构”的统一中体现出“戏曲为体、话剧为用的戏剧观”，也体现了徐棻对于如何“讲故事”的思考。</p>
<p><strong> “两极性”的戏剧意象</strong></p>
<p> 洪忠煌在《审美意象的戏剧表现》中提到戏剧意象具有“两极性”：“所谓‘两极性’，是指戏剧意象一般是由两个对立的总体意象，或者两个对立系列的意象群所构成的，这种两极对照形式使戏剧意象成为戏剧冲突的隐喻，并使戏剧结构高度浓缩。”川剧《花自飘零水自流》中“两极性”意象“花”与“蟒蛇”的对照，蕴含着帝王专制下女性由本性善良美好到被异化、戕害的隐喻。</p>
<p> 首先，“花”的意象象征着剧中本性美好的女性形象。“花”的意象出现在第五场后宫众人“绣花”的动作与唱念之中以及“纵然是本性洁来还洁去，没奈何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唱段之中，是本剧最有代表性的意象。</p>
<p> 其次，“蟒蛇”意象象征被戕害、异化的女性，并贯穿全剧。“蟒蛇”与“阎王”是一对相照应的意象。“阎王”象征着帝王专制下无情的判官，他们用不平等的绳索对女性进行约束，使她们形成“死了未曾埋”的状态。在舞台美术方面，序幕中的绳子与结尾时两条白绫的运用都与“蟒蛇”的意象相对应，体现出本剧在文本与舞台呈现方面的一致性。</p>
<p> “花”与“蟒蛇”的“两级意象”增强了戏剧的表现力，是剧作的点睛之笔。</p>
<p><strong> “寓哭于笑”的叙事方法</strong></p>
<p> 《花自飘零水自流》虽然抒写的是女性的悲剧，表现悲哭哀怨之情，却是通过带有喜剧色彩的叙事方法来表现的，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场戏中：第一场“宴宫”之中，皇帝带回得胜酒，皇后不胜酒力。太子执壶敬酒，皇帝与皇后互相推脱，太子左右为难，看似其乐融融，颇具喜剧色彩。谁知得胜酒正是皇帝纳妃计谋的一环，是为了醉倒皇后而准备的。第三场“别宫”之中，皇帝准备御驾亲征。临走之前，想与皇后冰释前嫌。在皇后带着醋意的挖苦讽刺之中，皇帝跪下以求皇后消气的举动让气氛得到缓和。然而皇帝最后两句肺腑之言，却是让皇后照看乔、林二妃。第六场“哀宫”更是将这种“寓哭于笑”的叙事方法发挥到了极致。在皇后因处置乔、林二妃而心绪不宁之时，皇帝御驾回宫。在观众为乔、林二妃及皇后命运所担忧之时，皇帝如带回乔、林二妃一般带回张、李二妃，太子也纳了两位太子妃，可谓十分讽刺又可笑。“寓哭于笑”的叙事方法产生的喜剧情节不同于传统川剧追求“闹”与“奇”的喜剧情节形态，而是基于复杂的人性与精妙幽微的心理而产生的喜剧情节，隐藏的却是女性命运之“悲”。</p>
<p> 《花自飘零水自流》独特的叙事方法，是传统川剧探索“现代表达”的表现。这种基于剧作的思想性与现代性的叙事探索，对于川剧的现代化发展具有现实意义。</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