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背景下乡土文化空间的在地化设计研究
作者:陈芃宇 林樱子  来源:中国艺术报

  引 言

  在全球化浪潮席卷社会各领域的今天,从个人到集体,从城市到乡村,从物质到思想,都在不断的交融与碰撞。因此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空间需要正确处理全球化与在地化的关系,倡导“和而不同”的民族文化发展战略。本文将结合设计学、传播学、地理学等理论对乡土文化空间的在地化问题进行研究,并以乡村体育文化空间为例,对“再营造”的概念进行论述与解析。

  全球化背景下乡土文化空间的“再营造”

  “在地化”研究所涉及的内容是十分宽泛的,从城市到乡村,从物质到文化,从个人到群体,从思想到行为,无不具有其在地性的研究价值。面对如今全球化的影响,许多文化生态圈都在或主动或被动的生成、演变、破碎和重建,例如当下乡村空间的变化,最终是会发展成为新的城市空间还是新的乡村空间?或者类城市、乡村的空间?是趋同还是趋异?关于在地性的思辨定是必不可少的。

  一、当下的乡村“在地”问题

  工业化、模块化确实极大地提升了社会的发展速度和经济效益,但其毫无节制的快速扩张、蔓延、破坏、重组却不断在迫使原有的空间形态去适应现代化的体系,同时在现阶段人才、资金、资源等都供给不足的情况下,许多村落空间只能去顺应这样的发展与变迁,而在地化的发展更像是一种奢侈的诉求。例如在郭海鞍《基于文化传承的微介入乡村规划策略研究》一文中就谈及乡村规划一直是沿袭城市规划设计的体系,制约了相关学科在乡村中的发展,使得很多地区乡村风貌的改善效果甚微。再举个例子,长沙文和友的空间营造在资本与文化的平衡中呈现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商业餐饮空间设计,将传统民俗市井餐饮文化融入现代商业空间之中,挖掘当地民间饮食,与潮流文化相结合,形成别具特色的“文和友餐饮模式”。但为什么文和友却在广州和深圳遭遇了“滑铁卢”?笔者认为其在地性才是它最大的价值,并非这个模式。当它脱离了长沙的人文土壤,浅显而激进地复制扩张,结局势必是水土不服。每一座城市就是一瓶酒,地理、气候、历史、人文,成百上千年的化学反应才酿造出其独有的城市精神,虽说长沙、成都、广州这些城市都具有类似的烟火气、性格与氛围,但当你真正生活其中,便会发现这些外在相似的烟火气下,藏着的其实是截然不同的城市精神。长沙文和友以多层次、杂样态的空间组织和海量却恰当的细部堆砌,创造性复原出了老长沙的味道、气韵和精神,无疑是找准了当下商业地产的病灶,并开出了一张漂亮的药方,只不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药方的精髓是“在地”,而不是“复古”,当其生硬直白地复制场景高歌猛进时,只会是徒劳无功。我们需要的不是无尽的复制粘贴,而是纷繁多样的世界,市场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又一个量产型的模式,而是能够和自己的地域精神产生共鸣的“诸子百家”,这也是呼吁全球在地化的价值所在。

  反观当下许多地方的乡村建设,硬顶着各式各样的水土不服,开展着一个又一个的村落城市化建设,同质化的案例比比皆是。因此笔者认为面对当下乡村发展的需求和全球化的文化冲击,我们需要进行多角度多学科结合,一一应对,建立当下全球在地化的双向并行思维体系。景观设计学的介入也将会是乡村在地化设计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二、乡土文化空间的景观化营造——以乡村体育文化为例

  关于乡村体育,其特点在于它的产生和发展是与生产劳作、狩猎战争、宗教活动、民风民俗和英雄、自然崇拜等息息相关的,也不是必须要有固定的场所,或标准化的尺寸、功能、规则等。但从现状来看,乡村体育处于一个极为不稳定的状态,无法形成能适应乡村环境的生态圈。例如不少村落直接将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台、老年人健身设施等置入村落空间中,希望能增加村民生活的丰富性,但其利用率却很低,反而村民经常性利用这类空地或设施来晾晒谷物。这样直白地将现代体育的场所和设施植入村落,不去考虑村落空间本身所具有的交叠性、自主性、不稳定性、城乡差异性等特性,势必会造成水土不服,反而固化了城市化的观念引导与认知。所以笔者认为在乡村体育的营造过程中可通过景观学的介入增强体育文化空间的传播属性和在地属性。就此将体育景观营造的研究方向总结为以下几点:

  (一)体育文化景观基质的挖掘与保护

  关于乡村体育景观的基质,并不是指代各类乡村体育项目的内容、形式等,而是在物理和社会属性上覆盖面广、连通性强、对体育活态景观控制性强的,孕生这类体育空间的乡村肌理和生产生活方式。这也说明了景观在漫长的发展与变迁的过程中,早已与周围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产生了密不可分的共生关系,所呈现的并不是单一的物理性或社会性,而是综合了文化、艺术、宗教、民俗等多方面的情况。所以笔者认为在研究方面需要综合考虑这一问题,分析、整理构建整体区域性体育景观基质的同时也要从其在地性入手,有所区分地对待不同村落的差异,并进行挖掘与保护。

  (二)体育叙事景观的营造

  故事和景观是互相依托的,景观作为场景,推动着故事的发展,故事也赋予景观空间以人文和历史的意义。学者克雷戈·克鲁纳斯(Craig Clunas)曾提出中国古代的“园”的概念并不是对某种空间用途的限定,而是文人通过绘画和文学描述的对象。换句话来说,园林不是先于主观描述而客观存在的事物,而是通过描述的过程而形成的主观概念。例如由清代作家曹雪芹所著的《红楼梦》中就可以看到,故事的叙述再结合“两府一园”的场景塑造,反而让其成为了解人物关系的一把钥匙。这样看来,从最初开始,景观就已经成为了叙事的对象和风格,脱离叙事而存在的景观并不能称之为景观。若从乡村体育文化景观研究的角度来看,乡村体育的叙事性可以说是极具地方特色的,同时还具有着不同于城市的叙事表现手法,是支撑乡村空间景观在地性的重要因素之一。

  (三)体育场地情景的营造

  心理地理学强调关注人们在城市中的心理体验、情感和行为的影响,主张“漂流”的概念。从乡村的视角来观测和研究也是一样的,当我们在乡间漫步,抑或参与到乡村环境之中,我们便能通过五感接收诸多信息,然后通过可视化的制图把这些看似繁杂的数据记录下来并进行分析,尝试重新找回不同地域村落的在地精神。结合这一理论和前期的实地观察,笔者认为乡村体育活动并非平行存在于乡村空间之中,是处在一种叠加态,正是这种叠加态下的文化表现,造就了乡村体育文化空间的特殊性,但这一假想还有待在后续研究中通过更多的数据收集来加以证实。

  三、在地化理念下的“再营造”构想

  乡村的文化空间,从空间关系、建筑肌理、人际关系、意识形态等方面都在近几十年间发生着快速的转变,而以“礼”为核心的思维体系已不再能维系住传统文化的“生态圈”,只是一味地强调传承与保护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所以笔者认为应该从对旧有乡村文化的批判与传播入手进行研究与探索,选择以乡村体育文化空间作为切入点,通过关系、文化、景观这三个要素的研究来开展实践,并归纳出以下方法:

  (一)关系——文化IP的运营

  并不是每个乡村都有着独特且丰富的资源,要想单靠“复制粘贴”是很难可持续发展的,但也并非排斥以旅游、地产为主导的发展模式,而是要将复制、模仿、创新融为一个新的整体。笔者认为旅游、地产绝不是乡村的唯一终点,过去旅游与地产只是在造物,而当下数据化时代的IP营造则是在拟人,只有将两者相结合并延续才是一条新的出路。也就是将可复制与模仿的标准和可创新的非标准相结合,营造具有穿透式的运营体系。而现如今的问题是标准化的景观、产品、运营模式太多,非标准化的则十分稀缺,这不是非标准化的特点,反而非标准是形成许多乡村特点的关键因素。所以需要一个穿透性的运营模式将标准的、非标准的、人与人的、人与物的关系串联起来,即上到事件性营销、内容策划、活动组织,下到村里能吃到一盘菜、一碗汤,既有标准也要有容错,注重传承也要有批判式的创新,结合时代特点形成便于理解与传播的内容,这也是实现在地化设计的重要环节。

  (二)文化——身体再媒介化后的产品

  信息化的今天,人们正在通过新媒体塑造着去中心化的新生存空间,而数据、算法也将人变成了可量化、可计算的对象,这也可以说是对人的身体的一种媒介化。在新媒体的空间中,人们以各种方式对自己的媒介化形态进行着新的营造,为了在新媒体空间中提升存在感,连同自己在现实空间中的行为都有可能会进行改变。包括在乡村里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人手一部手机,他们也同城市人一样拥有了记录与传播的可能,不再是媒介的被动使用者,而是具有更多追求的生产者甚至主角。如果说乡村体育文化是一种个体或集体身体媒介化的表达方式,那么其他媒体的加入就可以实现身体的再媒介化,结合网络所带来的多维度的时空特点,旧有文化的产物也能以一种新的姿态被重新定义和传播。

  (三)景观——乡土“在场”的探索

  从当代艺术的角度来说,笔者认为“在场”指的是一件或者多件艺术作品出现在公共区域时候所产生的场域。例如艺术家蔡国强以火药为媒介的艺术表现就极其具有“在场”的特性,他将当代社会问题和东方哲学思想相结合,构筑创作思维的根基,以在地的意识,回应和阐释地域的历史文化。从时间的维度看,“在场”也极具趣味性,正因为作品被安排在一个分散的场所,而非展馆、画廊这类空间,创作者可以以一种自由的姿态塑造一个或数个有别于周遭环境的时空,同时利用这种反差来强调“在场”的观念。在研究中还发现许多乡村体育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对现场过程的关注,其重点不在于个体间的竞技结果,而是关注与群体符号间的精神共鸣。例如广西的少数民族运动“抢花炮” ,就可以理解为一种“在场”的实践。而这一过程在以“礼”为核心的文化场域之中,又因其不同的民族、地域、文化背景塑造出“和而不同”的多元媒介特征和形式语言,是值得进一步深入挖掘与研究的。

  结 语

  本文将乡村体育文化的保护与发展同景观设计学相结合,对乡村文化空间“再营造”的概念进行拓展。一方面融合全球在地化的理念,另一方面剖析乡村体育文化的可塑性,以乡村体育文化空间为例,弱化城市化的体系思维,或避免只从物理或社会空间的角度来讨论乡村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强调塑造真正依附于本土环境、具有文化认同感的空间环境。

  (作者系柳州工学院设计艺术学院专任教师;本文为广西壮族自治区2023年“西部之光”访问学者项目;2022年广西高等教育本科教学改革工程项目《乡村振兴背景下广西少数民族非遗文化赋能〈室内陈设品设计〉课程思政创新实践》(项目编号:2022JGA432;2021年度柳州工学院科学基金项目《乡村振兴背景下非典型乡村的艺术介入路径与对策研究》(项目编号:2021KXJJ27)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