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演出现场
不久前,由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教师创作的“丝路回响——敦煌主题音乐会”在北京音乐厅上演。其中西洋管弦乐专场由金刚执棒、中央芭蕾交响乐团演奏,共上演了7部作品;民族管弦乐专场由金野执棒、北京民族乐团演奏,同样演奏了7部作品。
敦煌是中华文化传续的重要支点,也是当代中国人倚重的精神家园。它的开放、交汇是中华民族包容气质的真实写照,它存留的唐宋皇皇气息激发着中国人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期冀,它既有巍巍祁连般的苍凉寥廓,又有婉软丝绸般的鲜艳与灵动。用音乐表现敦煌,既是巨大的挑战,也有着强烈的艺术吸引力。敦煌,需要我们用音乐去表达。
在西洋管弦乐专场,上半场由温展力作曲的《塞下曲》开场,作品以客观视角的“弦鼓一声双袖举”主题与主观视角的“一片孤城万仞山”主题相互交替、冲突、发展,描绘了边塞异域风情及建功沙场的豪迈。谢文辉作曲的《莫高窟·16》以敦煌莫高窟的16号石窟为意象,用音乐让恢宏的千年岩彩壁画徐徐展开,以动静交替轮转,与万物之声交织汇流,感悟着宇宙的浩瀚与和谐。阮昆申作曲的《千年一瞬万年歌》为女高音、管弦乐队而作,音乐通过连续的调性转换营造出“千年瞬间,瞬间千年”的时空交错,用女高音歌词“花开花谢盛世春色,千年一瞬万年歌”赞美了敦煌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
下半场以王东旭作曲的《漠上行》开始,作品通过管弦乐队丰富的色彩与音响张力描述了商队驼铃、大漠风沙、无垠大地三幅画面,它们由近至远,寓意着人、自然和天地,表达对伟大西行者们艰苦跋涉、友好互通的赞美。田景伦作曲的《盛世》以中国传统音乐的意蕴为构建内核,以敦煌文化中的百僧诵法、妙音鸟迦陵频伽、卧佛涅槃及盛世乐舞等为表达意象,以敦煌之美投射出当代中国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大国气象。韩昕桐作曲的《印痕》将充满内在凝聚力的西方音乐结构帕萨卡利亚与神秘飘渺的东方旋律相结合,表达不同时空中文化的碰撞与交汇,并在交汇中蜕变新生。胡廷江作曲的唢呐协奏曲《春度玉门关》前半部分刻画了苍茫大漠、商队驼铃、风暴等场景,后半部分则着意表达积极、拼搏、昂扬的情绪,粗犷嘹亮的高音唢呐与乐队交织推进,赞美了河西走廊和边疆建设的伟大成就。
民族管弦乐专场由贾悦作曲的《敦空·煌鸣》开始,作品用弹拨乐的音色变化营造了壁画中梵音袅袅的场景,快速部分则以多变的节拍和强烈的音响表现出敦煌的沧桑历史和华夏民族的复兴精神。刘青作曲的箜篌协奏曲《乐舞·翩跹》以敦煌石窟中的乐舞壁画为描绘对象,以多变的节拍、箜篌的自由与乐队的规律循环所形成的反差,彰显了敦煌艺术空灵、自由的特征,两种箜篌的应用以及细腻丰富的和声表达了绚丽多彩的敦煌乐舞。商沛雷作曲的《弥新》运用频谱合成的手法描摹寺庙钟声的音色,佛教法器木鱼的敲击声逐渐扩散到整个乐队,呈现了寺庙僧众唱诵经文的场景,赞叹了敦煌文明庄严神圣、绵延不绝、历久弥新。朱赫作曲的琵琶协奏曲《敦煌遗书之归义军秘史》以历史上“归义军”事迹为背景,通过琵琶与乐队的对抗、冲突,表达了在孤悬海外、强敌环伺的夹缝中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与不畏强敌、坚持文化传承的坚定决心。
下半场以王非作曲的《丘沙月》开始,作品的三个部分营造了三个敦煌意境:沙丘的浩瀚、威严、荒芜。乐队通过整体音响的起落象征着沙粒和沙丘之间的变化和生命的成长,而由埙的声音营造的苍凉表达对远古文化的回忆,亦是对人生经历的沉淀与感悟。芮雪作曲的扬琴协奏曲《时光、潺湲往昔》,通过优美的旋律和富于张力的和声对峙、扬琴和乐队的竞争冲突,生动刻画了对时光易逝、岁月难留的感慨和惆怅,扬琴在音色、力度及竹序的细腻控制方面表达了对岁月的深刻理解。最后是罗麦朔作曲的《天山晟》,该作品是不间断演奏的三乐章结构,通过民族音调和多元和声因素的编织,勾勒出天山宏阔、多彩、神秘的景象,表现了天山地区多元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融、集聚。
两场音乐会一中一西,向观众展现了“敦煌”文化的多维音乐表达方式。用西洋管弦乐和民族管弦乐就同一个主题进行创作,体现了项目设计的巧妙与创意,对于创作者来说很有挑战性。综合两场音乐会,呈现出几个突出的特点:
主题突出,形式多样。两场音乐会的14部作品都围绕“敦煌”主题展开,或通过使用敦煌地区的民间音乐素材,或使用特征性的乐器,或以敦煌文化中的象征物件为表达意象,或以彰显敦煌的人文精神和审美特征为目标。作品的体裁形式多样,包括西洋管弦乐、民族管弦乐,唢呐协奏曲、箜篌协奏曲、扬琴协奏曲、琵琶协奏曲等。
交汇融合,积极创新。两场音乐会在作曲技法的应用上极为丰富,中西、古今的旋律、节奏、音色,多声手法之间不断交汇、整合;在音乐表现和审美立意上充分融合,体现了敦煌艺术兼容并包的特质。音乐学院的创作既要考虑音乐的传播,也体现着对创作的研究和探索,两场音乐会在创作技法、创作理念和表现效果上都有很多值得关注的创新与探索。
扎根民间,文化自信。两场音乐会总体来看,艰涩的以技术探索为主要目标的音响越来越少,大量民族民间音乐材料的运用、以鲜明地域文化作为创作立足点、以多维的敦煌符号为核心的表现意象,都体现着作曲家们对敦煌文化的自信、对中华文化的自信,主要体现在现代技法已经成为基础的表现手法,民族民间的理念与思想成为更重要的追求。
据了解,这两场音乐会的作品基本创作于2022年,因疫情原因无法到敦煌进行深入的实地采风,无疑会对音乐的整体质量有所影响。主题音乐会的形式,利于集中深入表达一个主题,但也容易使作曲家的创作在风格上出现雷同。相信本次敦煌主题音乐会的成功上演,将为今后主题性创作积累更多的成功经验。
近年来,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在主题性音乐创作方面进行积极的探索,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为作曲系教师的作品提供更多演出机会,推动了作曲系的学科建设与发展,也成为推进中国乐派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