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广州市委宣传部、广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出品,广州市杂技艺术剧院创演的杂技剧《化·蝶》近日首演,该剧由赵明任总导演,喻荣军任编剧,吴正丹、魏葆华等主演,取得了良好的反响。作品取材于家喻户晓的梁祝故事,在序幕、尾声和前后两幕戏共10个戏剧情境中,通过空竹、手技、斗杆、绸吊、钻圈、柔术、转碟、蹬伞、肩上芭蕾等一系列惊险的杂技技巧,空灵写意、美轮美奂地讲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经典爱情故事。就像又一次化蝶,吴正丹、魏葆华在演出中国首部杂技剧《天鹅湖》并长期以肩上芭蕾技巧惊艳世界之后再次出发,用这样一部作品探寻杂技叙事、杂技剧发展的新维度、新可能,破茧而出,惊艳全场。
用杂技进行复杂故事情节的叙事,是有一定挑战的。由于杂技技巧训练的特点,其语汇相对比较模块化,比如搭档固定、技巧成型,技巧的表意和审美功能归属明确,像“绸吊”适合大抒情,“蹬伞”“转碟”适合营造唯美情境,“对手顶”适合表现冲突对抗,等等。在进行剧情叙事时,如何打破或较好地把这些技巧转化为相对灵活的、可供“遣词造句”的叙事语言,长期以来都是杂技剧发展的重要课题。杂技剧《天鹅湖》之后,也出现过不少杂技剧,但从严格的戏剧角度看,很多时候其实仍然停留在“剧”的前史阶段,即杂技节目串烧的主题晚会阶段。杂技剧《化·蝶》最为可贵的地方,在于它打破了杂技技巧的固化模式,通过与舞蹈、美术、音乐的交汇融合,在更高的审美维度上观照和生发杂技的可能性,从而使得整个作品的呈现十分自然流畅,出色地完成了戏剧叙事、塑造人物等多重表达。
杂技剧《化·蝶》的风格非常鲜明,就是空灵写意。而为了实现叙事抒情的表达,主创对杂技语汇的审美转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我看来,它有以下几个可贵的特点:一是它善于立象尽意,能够很好地选择语言。比如,剧中用几组抖空竹的表演,通过空竹的造型和色彩,表现蝴蝶翩飞的场面,自然贴切又充满美感;用斗杆技巧中几根杆的组合,构建马文才迎亲抬轿的场面;把钻圈中的圈、手技中的球以及一些道具符号化、意象化,使之变成媒婆说媒时马家炫富的金银财宝、方孔铜钱等等。这一系列的基础性转化,空竹、杆、圈、球等都具体地跟叙事情境结合了起来,成为可供自由调度的、能够轻灵适配的叙事语言。二是它善于造境生情。杂技剧《化·蝶》的舞台美术非常简约、空灵、写意,跟一些杂技剧为配套技巧而堆砌大量道具很不一样。几个悬挂的圆圈,一会儿象征着圆月东升,一会儿区隔不同的舞台时空,而贯穿始终的是“化蝶”这个主题性表达,设计了茧房束缚的意象,与蝴蝶翩飞的情境双线互文。在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交往线索之外,全剧大量运用了内心外化的手段,让梁、祝二人的戏剧表演与杂技演员的技巧表演相互呼应,两不偏废,彼此成全。像“情别”那一场,也就是人们熟悉的“十八相送” ,祝英台用各种办法暗示梁山伯,传统文本里采用的是赋比兴的手法,而这里很好地运用了这一点,让另一组演员在另一时空表现鸳鸯戏水。再如“抗婚” ,祝英台被关在家里,舞台布置了一个茧丝交织的空间,一边是演员进行绸吊的表演,表现她内心的激烈挣扎和当时险恶迷茫的处境。三是它善于化技为艺。如何化技为艺呢?就是要让技巧不再只是一个孤立的、展示的单元,还要真正融入叙事、融入人物塑造,让杂技本身而不是字幕解说去替代。在“婚变”中,媒婆到祝家说媒,不仅融入了滑稽、魔术表演,也直接让祝员外接飞碟(这飞碟采用了铜钱造型),从而很好地实现了技巧表演与人物塑造的统一,把祝员外贪财的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全剧高潮的地方,无疑是吴正丹、魏葆华演绎“肩上芭蕾”技巧的段落。经过十多年的岁月磨砺,他们依然保持着青春活力的当年模样,起承转合,行云流水,表演真挚感人。岁月沉淀,技巧升华,让人回味。
杂技剧《化·蝶》无疑是近些年杂技发展的重要收获。对它的理论阐发、案例分析,恰恰有可能集结在杂技剧面临的、需要解决的若干重要课题之上。立象尽意、造境生情、化技为艺,可能是颇有启发意义的、创新转化的支点。让杂技破茧而出,或许会撬动更广阔的艺术可能性。
(作者系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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