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辛的考察路

　　“四川大熊猫栖息地”申遗评估让一个叫戴维的人来到了四川雅安邓池沟。他叫戴维·谢泊尔（ Davi Sheppard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 IUCN ）保护地委员会主席、博士，他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遗产委员会的委托，前来实地考察评估“四川大熊猫栖息地”申报世界自然遗产项目。

　　同行的专家还有英国野生动植物保护国际（ FFI ）中国项目负责人毕蔚林博士，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汪松，北京大学教授吕植等。作为唯一特许参加考察的文字记者，我随戴维·谢泊尔走进了夹金山，走进了大熊猫栖息地的核心地带。我的任务是报道他的野外实地考察评估情况。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我明白这是一次艰难而又难得的采访。

　　野猪岗·嗅大熊猫粪便

　　戴维·谢泊尔听说在一个叫野猪岗的山坡上，有一只成年大熊猫经常在这里出没，他露出惊讶的神色，仿佛在问，这里是人类居住的地方，也会有大熊猫？其实，这里不但有大熊猫，也有大熊猫的伴生动物川金丝猴在这里出没，这里还发生过川金丝猴破坏庄稼、大熊猫上房揭瓦，以至老百姓到保护区索赔的事。

　　在戴维·谢泊尔眼里，这些故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需要的是眼见为实，他要求上野猪岗察看。于是，在管护人员的带领下，戴维·谢泊尔上了野猪岗。

　　随着陡峭的山坡往上爬，在海拔1800米的地方，出现了箭竹丛，果然在箭竹丛中发现了大熊猫咬食箭竹的痕迹和粪便。宝兴县派来陪同专家考察的崔学振小心地把大熊猫粪便捡起来，掰成两半，里面还是新鲜的竹叶，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还有一股鲜竹叶的清香味呢。 ”毕蔚林从崔学振手中接过粪便嗅了起来。用美式普通话说：“大熊猫吃的是竹子，拉的是生态粪便，粪便不臭。 ”说完，他递给了戴维·谢泊尔。随后，毕蔚林掏出纸笔记录了起来，并把大熊猫粪便放入他随身携带的标本袋中。

　　“我今天看到了大熊猫‘白杨’ ，我抚摸着‘白杨’时想，如果大熊猫能说话的话，它肯定会这三句话，一是保护我吧，保护我们的栖息地吧；二是感谢支持和关心大熊猫并辛勤工作的人类朋友；三是非常高兴生活在美丽的宝兴，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已有几百万年了。 ”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野生大熊猫，但戴维·谢泊尔心满意足了，毕竟他的脚踏进了大熊猫栖息地，他的眼睛看到了大熊猫生活过的痕迹。

戴维·谢泊尔和大熊猫嬉戏 

　　扑鸡沟·察看大熊猫产仔树洞

　　大熊猫栖息的腹心地带——扑鸡沟是一片“世外桃源” ，这里的村民大多看见过大熊猫，而大熊猫进农家的事也经常发生。在扑鸡沟长河坝箭竹丛中，他看到了不少大熊猫活动的痕迹。在一棵大树下，重重叠叠的树冠给野生动物营造了一个天然乐园，树下有一个用树枝、杂草铺成的窝。戴维·谢泊尔、毕蔚林、吕植仔细观察后，从窝中发现了大熊猫、金丝猴、黑熊、青麂等动物的毛发，专家相视一笑，戏称：“这是一间动物招待所。 ”

　　与“动物招待所”相距100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别具一格的“大熊猫公馆” 。曾在秦岭中进过大熊猫产仔树洞的吕植，蓦然间看到了一个树洞，她惊叫了起来：“这个树洞可能是大熊猫产仔房！ ”

　　吕植和西华大学博士张泽钧先后钻进树洞察看，里面果然有大熊猫幼仔的大便和大熊猫的毛发，他们小心翼翼将标本收入囊中。

　　青草坪·大熊猫与专家“捉迷藏”

　　中岗村周围，都是箭竹丛，是大熊猫最佳的栖息地。

　　去年，村民李志华在山中种药材，他煮起了腊肉。不一会，腊肉的香味让大熊猫跑了过来，大熊猫围着窝棚转了好几圈，拱翻了铝盆，吃了锅中的腊肉，还叼走了铝壶。李志华追过去，大熊猫放下了铝盆，他捡起一看，铝盆已被大熊猫咬了几个洞。其实，在中岗村，见过大熊猫的人不少。半个多月前，曾有一只大熊猫跑到该组陈志勇家“藏猫猫” ，咬坏了他家的一个铝盆和一件衣服后，又一摇三摆地走了。后来，森林管护人员在中岗山青草坪发现了它的踪影，而且它还带着两只幼仔。

　　专家一听，顿时兴奋不已，“野生大熊猫一胎产两子的情况不多，即使产了两只，在通常情况下，它只带一只。 ”不过，这是书上说的，现实中究竟是不是这样？如果真的是“一拖二” ，那不成了惊人的发现？

　　我们刚走到中岗山脚不远处的青草坪，向导传话：“前面发现大熊猫！ ”青草坪原是当地村民的耕地，现在已退耕还林，青草坪的上方是一片茂密的箭竹丛，当大家随着一条水沟往上爬时，突然间清澈的山溪水变得浑浊起来，挟带着泥沙滚滚而下，“大熊猫趟水跑了！ ”大家手脚并用爬上去一看，一个大熊猫的“被窝”出现在眼前，周围尽是咬食过的痕迹。从窝边捡起一块新鲜的大熊猫粪便，用手一摸，还有些温度，“这是刚拉下的。 ”估计大熊猫看到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便离开这里远远地躲了起来。

　　“估计就在附近，而且是大熊猫带着幼仔，我们继续追过去！ ”有人建议。还有“一拖二”的诱惑让人神往。

　　望着漫山遍野的箭竹林，戴维·谢泊尔摇了摇头：“NO！NO！我们已经干扰大熊猫的正常生活了，就别再继续干扰了！ ”说罢，他第一个离开了大熊猫的“被窝” 。看来，戴维·谢泊尔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绅士：“我喜欢你，并不一定要真正得到你。 ”

　　从青草坪向中岗山进发，一团浓雾滚了过来，十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中岗村海拔1800米，山顶处的海拔是3560米。从前，这里有条小道，宝兴县曾打算在这里修一条公路。1998年，天然林禁伐和退耕还林政策实施后，不但公路“叫停” ，就是这条小路也永远地沉寂了下来，我们沿着山沟往山顶爬。一路在荆棘和箭竹丛中穿行，我们有时还要趟水过沟，起初我们还脱下鞋袜，后来刚过了沟，荆棘丛林没有办法穿行，又只得折转回来，趟水而行。来来回回的折腾，大家干脆穿着鞋袜过河。好在沿途的景色不错，虽然走得有些狼狈，倒也不失为观赏之旅。

　　夹金山，昔日的长征小路，今天已是平坦的四川省道210线公路。这是一条黄金旅游线路，既是红色之旅的“雪山草地”线，也是大熊猫生态旅游线路，这条线把卧龙-四姑娘山-夹金山联在了一起，是踏访“人类理想化身”大熊猫栖息地的最佳线路。

　　在历时10天的考察后，戴维·谢泊尔离开雅安，走前他留下一句话：我的目标是保护自然的宝贝和人类的宝贝，让大熊猫永远在栖息地生存，与人类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