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之与《“八一”之歌》
作者:本报记者 金涛  来源:中国艺术报

贺敬之近照

  国家和人民命运之所系

  1977年7月,建军50周年前夕,诗人贺敬之写出了感情浓烈的长篇政治抒情诗《“八一”之歌》。

  这是“文革”结束后的第一个建军节,正如诗中所写:“当一场/历史的暴风雨/刚刚过去——/那难忘的战斗呵/刚写下/难忘的记忆……//当伟大的进军/从祝捷之时/又已开始:/身 后——/万里长征,/眼前——/长征万里!……//”

  30年后的今天,在建军80周年来临之际,重读贺敬之《“八一”之歌》后,记者来到这位抗日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文艺老战士、被人们称道的“真诚的时代歌者”身边,和他谈起当年创作的这首长诗。83岁高龄的贺老内心激动却语调平静地说:“我们人民的命运、国家的前途,过去、现在和将来始终与我们军队的存在和发展密不可分。我个人的命运和人生经历也是直接间接地与我们军队相连。《“八一”之歌》这首诗虽然质量不高,但它表达了我的真情实感,寄托了我对我们军队的‘千山万水的思念,五湖四海的回忆’。找红军去!’‘找八路军去!’——这是流着泪写下来的,是回顾我从旧社会牢笼下和‘四人帮’迫害中先后两次获得解放而发出的内心的呼喊。我在诗中要表明的就是长期的亲身经历和理性思考使我得出的确定无疑的认识:我们的军队是人民的靠山,民族的希望,国家的柱石。因此,我和亿万群众一起,信赖它,热爱它,学习它。作为与它血脉相连的一名文艺老兵,我是义不容辞把它作为祖国的同时也是我个人的生命之歌来写的。”

  “灿烂的太阳系”

  的确,在《“八一”之歌》中,诗人仰望军旗,用火热的语言,一段段地连续歌唱了我军50年来的战斗历程,每个阶段都与诗人的个人命运直接或间接相关,也使我们想到诗人各个阶段直接间接写到部队的作品中反映出的个人心路历程。

  对此,贺老在采访交谈中作了简略回顾,使我们进一步了解到——

  这位当年的贫苦农家的孩子,在抗日烽火中和流亡路上是怎样得知“朱毛红军”长征北上后而毅然投奔延安的;在几个历史阶段中,他又是怎样结识我军的各级指挥员和战士,使他在《“八一”之歌》中把他们比拟为“灿烂的太阳系”而加以深情歌颂的;

  特别是在解放战争时期的青沧战役中,在敌人强大火力下,突击队是如何带领他突破敌人的桥头阵地并又登上沧县城头的……

  正是这样的经历,又使我们进一步了解到他各个时期写军队的著名作品如歌词《南泥湾》、《七枝花》、《朱德歌》、《贺龙》、《胜利进行曲》,长诗《雷锋之歌》、《西去列车的窗口》等是怎样创作出来的,之后的《“八一”之歌》又是怎样和它们一脉相承的……

  贺老强调说:“长年在我心中闪耀的‘太阳系’,特别是青沧战役中一起冲锋的战友和先后在多次战役中全连一共牺牲的一百多名战友的英魂,使我不能不从灵魂深处时时在呼唤他们,把他们和共产主义新战士雷锋的形象融合在一起,作为‘领我走、教我行’的我的履历表上‘家庭栏里:我的弟兄’,在《雷锋之歌》以后的《“八一”之歌》中,再次大声向他们倾诉衷肠……

  “在《西去列车的窗口》中,几天几夜新老战士们的倾谈,‘我听了很久、看了很久、想了很久’的‘祖国的万里江山’,在更高地飘扬起我仰望的“八一”军旗;‘革命的滚滚洪流’越过新的险滩,催发了《“八一”之歌》放开的歌喉……”

  新挫折,新胜利

  “是国家、军队和人民新的挫折和新的胜利,也是我个人新的磨难和新的解放。”

  贺老接着谈到:“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就受到迫害,他长时期被多番批斗和关押,又被“四人帮”直接批示押送到炼钢厂监督劳动。在这种情况下,又是部队的老首长、老战友和军宣队的同志给了他很大的精神上的支持和尽可能的生活照顾。在“四人帮”加倍猖狂的时候,老战友辗转告诉他病重的周总理提起了他的名字和他的长诗《雷锋之歌》,更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四人帮”刚一粉碎,又是来自部队的进驻本单位的领导宣布了对他的“解放”,并同时安排工作。也正是此时,他了解到在与“四人帮”决战的紧急关头,在党中央的决策下,吟咏“满目清山夕照明”的老帅和中央警卫团的英雄战士们,发挥了扭转乾坤的关键作用。正是这样,诗中的“千山万水的思念”和“五湖四海的记忆”,便从井冈山、宝塔山、狼牙山来到了中南海和长安街。“我们的党史、军史/又揭开/新的篇章——/用大字/续写:/我们——胜利!//胜利——/在五十年漫漫的征途中,/胜利——/在未来崭新的世纪里……”

  记者同诗人一起重温这些诗句,再次感受到振奋、感激、向往的高昂激情,从“回音壁/在回响/千里军号……”,转到“五指山/又指向/征程万里……”,仿佛看到诗人面向“不朽的军旗”在高唱:

  “我看见——/1987……/1997……/2007……//未来的战士/仍像今天这样/满含热泪和感激,/用全部热血和生命/迎接新的战斗,/用全部热血和生命/把你高高举起……”

  武装力量与“文装”力量

  30年过去了,社会生活的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新的世纪和新的形势下,记者请贺老谈谈对今天纪念建军节的感想。贺老的目光仿佛像诗中所写的又在仰望着军旗,一边思索一边回答:

  “作为这首诗的作者和与人民军队血脉相连的一名退役的文艺老兵,我热切期待并坚决相信,我们军队和国防的现代化建设一定会取得更大成就。虽然人们久已惯说我们是身处和平年代,但却远不是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对此,作为不熟悉军事工作和科学技术的一名普通文艺工作者,我想说并能说的话是:坚强的武装力量离不开坚强的‘文装’力量,巩固的国防离不开巩固的‘心防’。

  “改革和发展需要对过去在许多方面加以改进和改变,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哺育下的人民军队的根本性质和根本宗旨决不能变。

  “值得我们自豪的伟大的长征精神、张思德、董存瑞、黄继光、雷锋、李向群、丁晓兵等一代代英雄们具有的爱国主义、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精神,革命英雄主义和为人民、为真理而奋斗和献身的崇高精神,需要更加发扬光大。在我们提倡继承民族文化传统的时候,不能忘记除古代和近代传统之外,还有‘五·四’传统,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所创建的包括部队在内的革命文化传统。

  “在综合的‘文装’力量中,文艺永远是决不可少的。在这方面,作为一名读者和观众,我要说:部队文艺工作和军旅作家创作的成就,从来是我衷心敬佩的。虽然也有少数军旅题材的作品不为包括我在内的广大读者所认同,但总体说来成就确实是突出的。而作为也写过一点军队生活的军外诗人,比起众多优秀的军内诗人(不一一列举他们的名字),我是远远不如的。我愿意在有限的余年继续向他们学习。”

  采访结束。记者再引前面引过的《“八一”之歌》的诗句以结束这篇采访记略——

  当伟大的进军/从祝捷之时/又已开始:/身后——/万里长征,/眼前——/长征万里……

1945年9月于延安鲁艺华北文艺工作团出发前合影(三排右三为贺敬之)

1947年6月解放河北沧州次日与连队全体
指战员合影(前排左四为贺敬之)

1963年与柯岩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