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剧《左公柳》剧照

　　湖南省湘剧院新创历史题材剧目《左公柳》近日亮相第八届湖南艺术节，该剧选取左宗棠收复新疆、维护国家统一的历史事件巧妙构思，彰显忠贞爱国的民族大义。该剧在《湘江夜话》的引子中拉开序幕后，分《朝堂激辩》《士饱马腾》《舆榇出关》《杨柳依依》《还我河山》五场戏，讲述左宗棠被委以重任，设法解决军饷军粮不足、士兵老弱病残、粮草运输困难等种种问题，亲自率军抬棺出征，先后收复乌鲁木齐、达坂、托克逊、吐鲁番等直至新疆全境的故事。

　　编剧如何调度故事简与繁、整与散的结构张力，对作品的成功与否有极大影响。《左公柳》的主线叙事围绕左宗棠收复新疆展开，而在“密针线”方面，编剧颇为用心地在剧中布局了左宗棠与几个重要人物的对手戏来推进故事情节，并达到塑造人物的目的。这一颇具匠心的设计，使得全剧故事情节曲折有致又合理，同时，叙事结构的构建井然有序，成为该剧创作的一大亮点。

　　该剧第一场，左宗棠与李鸿章的对手戏，通过应重“海防”还是应重“塞防”二人展开辩论。在这场戏中，左宗棠为捍卫国家神圣领土的完整力排众议，一个耿直纯厚又不卑不亢的左宗棠形象跃然眼前，但也不避讳他性格中的执拗和刚烈。第二对人物左宗棠与胡雪岩，对唱中讲出左宗棠的“三条措施”和胡雪岩的“补充方案”，妥善解决了筹饷难、筹粮难、运输难的问题，让我们看到了左公超凡的军事才能和远见卓识，也为后面的出征做好铺垫。剧中左宗棠和刘锦棠的对唱也相当精彩，刘锦棠的到来暗示“筹兵难”问题迎刃而解，当他劝阻左宗棠亲自出关时，左宗棠唱道：“笑懦夫把我左宗棠看扁，夏虫不可语冰寒。说什么断不能生出玉门关？锦棠伢子吔，告诉你！此一去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回湖南！”此时，他收复新疆视死如归的坚定决心，以及卓绝的胆识和魄力，不仅感动了三军将士，更让现场观众们热血沸腾，其深厚的爱国情怀在这一刻也更加具象化，同时也展现了他骨子里湖南人“吃得苦、霸得蛮”的血性。第五场中左宗棠与索斯诺夫的正面交锋，将矛盾推向一个新的高潮，这是解决伊犁问题的关键，左宗棠与曾纪泽的隔空对话，既是长辈对晚辈寄予厚望，更是鼓励和支持，“要谈他们就和你好好谈，要打就来找我左大将军”“你这次不把伊犁要回来，你就不配做曾国藩的崽，更不配做一个中国人”，这些唱词写得平实又入木三分，非常符合左宗棠的气质和性格特征。该剧正是通过这些人物关系的构设，让观众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左宗棠，随着剧情的推进也展现左宗棠性格的多面性，令观众仿佛走进了历史、走进了那个时代。

　　如果说收复新疆的叙事主线让我们看到了左宗棠刚强的硬汉形象，那满伢子这个人物的设置就衬托了他柔情的一面。满伢子的出现是富含深意的，一方面从保证整体舞台呈现效果的编剧手法来考虑，宏大的历史叙事背景需要人性人情的点缀，让观众保持高亢激昂情绪的同时，加入反映个体命运的描写，辅之细腻、深情、动人的情感渲染和人性剖析，往往更能打动人、感染人。 《左公柳》编剧盛和煜在以往的创作谈中曾谈道：“越是宏大叙事的作品，越要注意细节与人物情感，以细节衬托宏大；而情感，则是春雨，能滋润整个的故事与主题，让其变得丰盈动人。”在《左公柳》中，满伢子角色就肩负了这个重要责任，他对家乡的回忆、与母亲之间相互的惦念，都如一双温柔的手，抚触着观众柔软的内心，让大家感同身受，产生共情。满伢子为了救新疆婴童而牺牲于火场时，母亲悲痛凄厉的哭喊更是撕裂了大家的心。另一方面，在戏曲结构中，次要人物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服务于主要人物的塑造，从满伢子的角度，更能观察到生活化的左宗棠形象。他对下属的关爱、对新疆百姓的深情厚谊，他把他乡当故乡培栽柳树等等行动，都是通过与满伢子的联结展现出来的。全剧没有过多地展现战争的血雨腥风和硝烟弥漫，虽然满伢子不是牺牲在战场而是火场中，但他仍然代表着千千万万为维护国家统一而牺牲的将士，更是数百年来为民族团结拼尽全力甚至牺牲生命的先人们的一个缩影，他的离去与在战场上牺牲一样震撼人心。总之，情感线的设置进一步丰富了《左公柳》的戏剧肌理，增加了剧情的感染力。

　　作者系湖南省湘剧院党政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