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海报
近年来,随着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取得瞩目成就,自然生态类纪录片也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尤其是国家公园从规划、试点到铺开建设,给自然生态类的纪录片创作提供了取材富矿。青海是全国唯一一个拥有三个国家公园在建的省份,蕴含着自然生态叙事的“宝藏空间”,依靠自然生态纪录片的持续深耕,不仅擦亮了青海作为生态文明高地的“名片”,也在我国纪录片创作领域形成了“青海标识”。《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IP的打造和可持续开发是其中的代表,不仅有大型系列片、纪录电影等品类,还以季播形式可持续推出,构成了丰富的内容矩阵,实现了品牌效应。
《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创新延续了第一季的叙事方式、制作水准,并带我们见证更多壮丽奇观和人与自然交心的瞬间。尤其是立足国家公园这一叙事空间,借助人物个体视角,聚焦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讲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故事,传递生命共同体情怀。
一、从自然范式到生态范式
国际上备受推崇的自然和生态类纪录片大致分为两种创作取向:一种是去除或淡化人的元素,单纯对动植物的生存状态及其自然环境进行记录和呈现,保留自然环境纯粹性的所谓“纯”自然纪录片;也有将人的角色带入自然环境中,以整体性的生态观念看待和阐释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向纪录片。西方此类主流创作喜以纯粹的动植物和自然地理为主要观照对象,人的元素较少。
《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是一部生态范式的作品,在叙事和表现取向上突出了人的元素,人的能动性,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新一季共三集内容,每集聚焦一个特定国家公园,精选4个人物,采用板块式展开的方式,带出青海国家公园多样化的地理环境和物种的丰富。在叙事视角选择上,影片从自然纪录片常规使用的客观、全景的上帝视角中部分跳脱出来,转换为人类个体的切入视角。第二季中作为片中重要主体的10余位主人公的内聚焦叙事,实现了对以解说词支撑的外聚焦叙事视角的互补,形成了本片宏微结合的表达节奏和韵律。
在话语策略上,“我们的国家公园”对“我们”的强调,是一种主体性的确认,主体之一指向人。国家公园既是野生的自然宝库,也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国家制度性实践,这离不开人的能动性因素。生态文明建设是造福人的事业,是“以人民为中心”思想的有机体现。两季节目,尤其是第二季,人不仅作为一种视角呈现,跟自然的连接和互动也更为紧密。
同时“我们”也是一种关系话语,包含了一种“我跟谁”的关系表达。这里的“我们”不单指“人类”,而是“作为人类的我”与国家公园里的万物生灵共同构成了“我们”。青海及其所属的国家公园成为生态文明高地的隐喻,“我们”在国家公园这个生态空间里,成为生命共同体,彼此互益。国家公园基于我们,属于我们,服务我们,影片以此为逻辑建立起叙事脉络。
《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建构了国家公园与人的亲密关系,不仅强调了人对自然的给予和呵护,也强调了自然对人的滋养和馈赠。无论是游走于草海之间寻找灵感的牧民作家、追随候鸟迁徙路线飞越山峰的飞翔者、将《望昆仑》描绘在大地上的当代艺术家、重返家乡在岗什卡雪山汲取力量和勇气的少年滑雪运动员,还是八一冰川上探寻生命演变规律的科考员、在昆仑山上仰望星空探索宇宙的天体物理学者……人扎根自然之中,成为生态的一部分。在国家公园这一叙事空间,人与自然、心与物实现了沟通对话。在亲近和体悟自然的过程中,人类找到生存的法则、生活的智慧、生命的力量。由此,国家公园的体验不仅仅是自然之旅、发现之旅,也成为心灵之旅、精神之旅。
二、从“丛林法则”到“和谐共生”
《塞伦盖蒂》《王朝》这类西方主流自然纪录片往往执着于描绘大自然“弱肉强食”的生存哲学,突出动物自己的领地意识,强调食物链上的斗争精神。这是西方观念里讲究生存上依照“丛林法则”,强调竞争,在对象上强调主客二元的思维惯性在自然纪录片中的投射。而中国哲学讲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讲究万物有灵、众生平等,讲究和合美美、共生共长。中国人的价值观念、哲学智慧有机植入本片的创作中,确立了本片的辨识度。
在主题立意上,《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突出了“万物和谐、众生平等”的价值观。第三集中牧民扎西与黑颈鹤一家相依相伴,十年来,两只黑颈鹤,已经像家人一样,“飞越万水千山,只为回到你的身边”。扎西会给黑颈鹤加固草窝,时而趴在草地上观察黑颈鹤一家,但并不打扰它们。而沙狐带着幼崽也在这儿安家,对于狐狸抓黑颈鹤,扎西也不会刻意驱赶,因为他知道狐狸也需要觅食,这是食物链的一种,需要遵循自然法则。
该片在青海国家公园的生态叙事中描绘了一幅万物和谐共生的诗意景观,没有矛盾叙事、斗争叙事,作品氤氲着一种诗意之美、恬淡之美,为中国纪录片在世界展现自己的美学特点提供了重要启示。
三、以融合思维打造“纪实大IP”
如果说自然生态纪录片是中国纪录片创作的重要增长极,那国家公园题材纪录片就是增长极的“火车头”。一方面,国家公园是生态文明和“美丽中国”建设的标志性工程,乃“国之大者”,其作为一个整体符号,是中国近年来扎实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缩影,需要以精品力作对其进行整体描绘,打造中国国家公园的“名片”;另一方面,国家公园是个符号体系,各个公园独一无二的景观,珍奇的动植物,如雪豹、藏羚羊、野牦牛等,本身也是一个个生动形象的中国符号,值得打造“小而美”产品、持续深耕。
《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已经成为此领域的IP,在网络化、移动化、融合化、国际化浪潮下,可实现更为深入的可持续开发。首先,该IP已经推出50分钟、25分钟的常规电视规格的系列片和电影长片,还可打造微纪录。尤其第二季叙事结构以团块状为主,使之更容易摘编出来,做单个人物故事的微纪录片。其次,影片中有诸多自然和生态奇观,适合在短视频平台以讲究“高潮直给”的短视频形式呈现。微纪录、短视频能实现这些宝贵自然影像素材的有效利用,也可以为主产品引流,并形成青海国家公园的多点化、立体化、矩阵化传播。第三,发挥纪实影像对生态、文旅事业的赋能作用,让纪实视听成为跨界互动的引擎,这也是构建大纪录片产业的应有之义。第四,探索国内国际双循环传播路径,自然生态类纪录片历来是国际纪录片市场的“硬通货”,国家公园又是全球热门题材,可以此为抓手,发挥纪实视听优势,不仅是向世界传播青海,也是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途径。同时,探索纪录片国际传播与坚守中华文化立场相统一的路径,寻求中国自然纪录片与中华文化精神、中华美学精神的创新连接,把国家公园作为提炼和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的媒介载体,以此促进国家公园的形象建构和价值传递,讲好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故事。此外,发挥自然纪录片对人的情感代偿作用。人向往自然,自然治愈人心,纪录片也能治愈人心。以《青海·我们的国家公园(第二季)》为代表的中国自然生态纪录片同时告诉了我们这两个答案。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视听传播系副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