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的足迹丈量并致敬大地
——评马步升《此致敬礼》
栏目:视线
作者:陈玉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家天生对大地和人类持有悲悯情怀,笔者最近阅读马步升散文集《此致敬礼》更加验证了这一说法。《此致敬礼》是马步升近年来散文创作的集大成者,是一部集大精神、大思考、大情怀于一体的散文集。在这部作品中,作者纵笔驰骋于文学、史学、哲学、宗教、社会学多个领域,以其独特的视角、深邃的思想、质朴的语言和生动的描写,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真实丰富而又充满哲理的世界。该书通过人与大地的对话,表达了作者在行走中的哲思;透过广阔的历史视角,深度挖掘文化背后的人文精神;借助对地域特色的生动描述,展现了不同地域的文化性情;以情感的真挚表达,同读者进行了一次有趣的灵魂沟通和深层次的智慧交流。

  全书由《浮光掠影》《苍天大地》《冷语热心》《风走流云》和《你侬我侬》5篇分别长达4万余字的长篇散文构筑而成,其独特的结构安排既体现了作者驾驭宏大题材的能力,也展现了其深厚的文学功底和深邃的思想内涵。捧书细读,似与一位博学多识的智者对谈,其广阔的视野令人豁然开朗,幽默风趣的语言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多年来,马步升不仅游历国内外多地,更是以30多次行走河西走廊、百余次驻足黄河流域古镇村落的经历,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融入散文之中,使他的文字充满深厚的人文关怀和强烈的家国情怀。在《苍天大地》中,他通过回溯个人的成长之痛,倾情讲述了切身经历的艰辛与苦难,生动描绘了新中国成立初期西北地区人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展现了他们在大自然面前坚韧乐观的精神品格,凸显了西部地区独特的文化性情。同时,他以自己行走的足迹,将读者带入那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将历史的真实与厚重呈现在读者面前,通过对比张骞、岳飞、秦桧等历史人物的不同命运,展开对“活着的荣华富贵”和“死后的千年哀荣”的选择之辨,引发读者对人性、道德、价值观等问题的思考。在《冷语热心》中,通过对文化遗产保护、人类生存困境、精神安顿等内容的探讨,体现了其作为知识分子的良知与担当。这种大视野与大情怀的交融,使得全书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此致敬礼》是人与大地的一场深情对话。每个茁壮成长的生物都与大地有一个链接,而作者生命中那份“天生的荒原感”就是他与苍天大地间的链接,这一链接就像胎儿与母体之间的那根脐带,是生命的源泉也是灵魂的归属。正如书中描述,人活在天地之间,但人看不见苍穹大地之全貌,如同胎儿被母体包裹,却并不清楚那个正在倾尽心力孕育他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有的只是感受。基于这种母子之间无条件的爱与信任,作者在心理上就与大地有了真正亲密无间的对话。于是,在这场与大地的对话中,作者笔下的山川河流、戈壁荒漠、古镇村落便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存在,更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与精神上的归宿。他笔下的大地也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土壤,而是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生命体。

  马步升在散文创作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深刻的思辨精神,行文叙事充满着思想的力量。在《浮光掠影》一章中,他开篇讲道:“一个人的成长史,其实是一部个体眼中世界的缩小史,和一部个体心灵边界的扩张史。”他以一次参加文化遗产保护专家论证会的经历,揭示了人们认知的局限性和历史的真实性,进而提出“其实,每个人稍稍回想一下自己的成长史,都会相当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生动阐释了视角不同所见必然不同的道理。他描述人与人相处中的冷漠与热情,揭示人性的复杂与多面,谈到人生的艰辛与气节,以及人类生存法则、时代症候等众多话题,展现了其深刻的思辨能力和独特的见解。这些见解令人警醒自省,也为读者提供了一个更为客观的观察社会、洞察内心的路径。

  真正的生活既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在《风走流云》中,他通过描绘大自然的变幻无常,表达了对人生无常的感慨。他让读者看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和发展之中。在《你侬我侬》中,通过对儿时生活的描写,让我们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纷繁复杂的情感羁绊。在全书的尾声,他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楚,不是这种苦楚,就是那种苦楚,人既然不能脱离自己所处的时代,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那么,还是与自己的时代你侬我侬吧。”通过对父辈、我辈和年轻一代的生活描述,他提出了关于个人与时代关系的思考,鼓励人们投入自己所处的时代,在时代的洪流中逐浪前行。在全书不断闪现的哲思中,我们学会了以更加宽容的心态去面对生活的种种挑战,以更加敏锐的眼光去捕捉生活中的美好,让生命之树在岁月的洗礼下更加枝繁叶茂。

  《此致敬礼》是一部散文集,也是一部探讨人与大地、历史与现代、物质与精神交织关系的哲思录。它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与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地,让我们看到人与大地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和人性的复杂与多面,以及人生的无常和珍贵。它不仅是对历史的致敬、对生命的致敬、对自然的致敬,更是对人性、社会、文化的深刻反思与探索,值得我们深入品味,并从中汲取智慧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