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的文学改编:
从时间叙事到空间寓言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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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align="center"><img style="border-left-width: 0px; border-right-width: 0px; border-bottom-width: 0px; border-top-width: 0px" alt="" oldsrc="W020231124340717671419.jpg" src="http://www.cflac.org.cn/zgysb/dz/ysb/page_6/202311/W020231124340717671419.jpg" /></p>
<p align="center"><font color="#0000ff">电影《河边的错误》剧照</font></p>
<p> 根据作家余华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河边的错误》日前上映,截至当前票房收入近3亿元,有望成为近年来最上座的中小成本文艺片之一,同时引发一股文艺青年诠释热。先锋文学改编的艺术影片,口碑和票房能有这样的成绩,实属可贵。然而,笔者更感兴趣的是经典文学作品的影像化再造,尤其是余华这样一位风格鲜明的作家作品,会有怎样的银幕呈现?为此,观影之前,笔者再读了这篇写于1987年的中篇小说。</p>
<p><strong> 小说原著:无法被指认的“错误”</strong></p>
<p> 面目不清的江南小城,怪诞的人物,形迹可疑的故事走向,轻盈戏谑的零度叙事,在今天来看,原著小说依旧先锋:河边接连发生凶杀案,先是赶鹅的幺四婆婆横死河边,之后是青年工人王宏,然后是那个发现现场的孩子。曾三次到过河边的许亮,因这种荒诞的偶然性而惶恐不安乃至自杀。其他的被调查者或疯癫或惶惑,刑警马哲的破案之路愈发荒诞不经起来。很快凶手捉到了,是小说一开场就在场的幺四婆婆收养的疯子。疯子因为疯癫而逃脱制裁,甚至一而再地杀人。马哲选择开枪打死了疯子,以疯癫的方式遏制了疯癫,以暴力的方式中止了暴力。小说的结尾一改现实风格,显露出先锋的面相:公安局长和马哲的妻子出于保护马哲的愿望,请精神医生来鉴定马哲的精神状况。在医生的不断追问下,马哲逐渐从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不断滑向一个不具备认知能力的疯子。瞧,这荒诞的河边和这怪异的世界,究竟哪里出现了差错?</p>
<p> 小说套用侦探小说的框架,却并不追求逻辑推理、因果关系,也不追求人物的形象塑造。只以马哲破案为线,牵出死亡事件,而又对死者的个人信息语焉不详,其生活的社会景深也是模糊的。唯一的共同处,就是他们都是被非理性的疯子暴力戕害。在这里,死亡是偶然,是虚无、是被陈述的事实。马哲揭示的不是死亡,也不是死因,而是生活荒诞的面相。</p>
<p> 小说开篇戏访写实,后半程愈发脱实向虚。轻快戏谑的叙述,使故事、人物均悬浮在现实之上而具有反讽意味。余华甚至也不着力在人物背后微妙的社会权力关系,他只是让暴力和死亡简单暴烈地笼罩在小城之上。这里,无法被指认的“错误”才是《河边的错误》,才是小说所指的核心。在疯癫对理性的生吞活剥之下,理性是如此虚妄。</p>
<p><strong> 改编:从文学的荒诞到电影的超现实梦境</strong></p>
<p> 小说和电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语言,但其内在精神脉络密不可分。在丰沛的文学性滋养下,电影《河边的错误》创作者立足类型化的根基完成作者性的艺术生发,成功融合先锋文学、犯罪类型片、作者电影于一体,很好地完成了从时间叙述到空间寓言的创造。</p>
<p> 就文学本体来看,小说的侦探结构、河边的死亡事件为电影提供强有力的犯罪/探案类型化元素,这也是电影具有观赏性的可靠基石。小说的时代背景帮助电影构建了观众既熟悉又陌生、很有怀旧气息的社会环境,也是影片中沉郁、静谧、寂寥等生活质感的起点。小说中关于疯癫/暴力、异化/规训、恐惧/死亡等生存图景的文学性表达,为电影的作者性开掘提供了精神资源;同时,又因其戏仿结构而伴生的人物的语焉不详、社会背景的含混模糊、故事情节的不确定性,为电影提供了诠释与创作的广阔空间。</p>
<p> 从影像呈现来说,电影对小说进行了脱虚向实的改写,对时代环境和日常生活气氛进行了“真实还原”,对社会关系进行了个体化写实,对人物一一进行具体塑造,使之落地生根,深入到更切实的“生活”中来,将文学的可读可感生发为银幕上的可信与可看。影片前半部分的现实主义基调是整部电影可观赏性的基础。</p>
<p> 电影将小说结尾部分的荒诞感幻化为超时空梦境,延续了小说中的诘问,并使之成为一则空间寓言。小说最后部分是很难影像化的。即便直接用场景、台词对话将小说文本照搬下来,也无法产生阅读中所产生的戏剧性与可信性。这里需要熟稔的艺术语言切换机巧,也是电影文学改编的核心部分。可喜的是,电影创作者增加、丰满了马哲的形象,增加家庭生活的线索,以马哲“记忆偏差”的不可靠叙述,模糊了其现实生活与心理真实的界限,通过三等功之真伪、拼图完整与否、寺庙里的子弹到底射出过没……完成了马哲自我世界秩序的崩塌,使其慢慢滑向疯癫,也完成了从文学叙事到视觉叙事的转化。</p>
<p> 马哲在电影院里的超现实梦境,连缀成破案的拼图,是比现实更现实的生存真相。这个梦境不是燃烧摄影机、不是取景框,是事实本身。电影增加了妻子这条线索,使得马哲这一人物更真实可信,尤其是关于其即将出生的孩子有10%不正常的可能性,加剧了马哲对疯癫的恐惧和焦虑,揭示了他在社会秩序/失序这尊庞然大物面前的虚弱无力。</p>
<p><strong> 人物的塑造与深化:景外之景</strong></p>
<p> 电影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是《河边的错误》成功的关键。尽管有犯罪/探案类型元素打底,但这部作品成功的关键,是在人物形象塑造和深化上。说到底,这是一部反类型的艺术电影。人物的真实生存处境以及人物所生存的社会关系、社会环境是这部电影重点塑造的。</p>
<p> 影片中,第二个死者王宏、第三个死者许亮让小说中抽象的人物有了更为切实的生存困境。他们均被安置在社会秩序理性规训下。诗人王宏写着真诚无比的诗句,但他的婚外情只能隐匿在情人钱玲磁带的B面,藏匿在河边深处。电影中,他既死于疯子砍杀,同时也死于因婚外情曝光而造成的社会性死亡。许亮也是如。许亮的自杀,同样来自其特殊癖好的曝光。他选择宁可身死也不“社”死。两人死于对社会集体意志对个体生命的凝视。电影开场时戴着大盖帽的小朋友、马哲,以及坐在影院观看的观众,同时也在凝视着。凝视深渊,也被深渊凝视。</p>
<p> 电影对幺四婆婆及与疯子的关系处理简略。开场只有幺四婆婆拿着鞭子驱赶/诱导鹅的镜头,并未铺陈与疯子的关系,略写了幺四婆婆暧昧未明的痛苦和对受虐的依恋,因而影片中的幺四婆婆是个符号化人物,只是故事的引子和第一个受害者。这一处理,使得电影没能揭示疯子暴力行为的养成与熟稔。当然这种弱化处理不排除是创作者出于对非电影因素的权衡。</p>
<p> 而电影中的疯子在河边将石头一颗一颗地压在漂浮的衣服之上,这个象征性细节与小说相同,直观的电影场景更具视觉震撼力,深具象征意味。尤其是电影后半段,增加了马哲模仿着疯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漂浮在河面之上,疯子将石头一颗一颗压在马哲的衣服之上,镜头语言进一步强化非理性对理性世界的挑衅,是对小说主题的深化。由编剧本人饰演的疯子,长着一张芸芸众生随处可见的壮硕、呆滞的面孔,恰当地表达了命运之神/魔的愚蠢与高深莫测。</p>
<p> 理性世界的警察马哲无法杀死疯子,也没有杀死疯子。他脱掉外套,置身非理性河流之中,以疯子的方式砸死疯子。疯子在岸上穿起来象征理性世界的外套。这里,他们互为镜像。褪去理性的警察杀死装扮了理性的疯子,切中原著里的以暴制暴。电影更为荒诞的是,马哲不需要对暴力进行辩护,他的非理性行为给他带来了真实的“三等功”和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他有10%不正常基因突变可能性的儿子出生了。这个孩子的举止,与那个被肉体消灭掉的疯子/命运有着相似的举止和眼神,并且面无表情地望向我们。似乎,命运那张愚蠢又高深莫测的脸又将闪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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