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歌唱新疆——2022优秀原创歌曲演唱会”演出现场
中国音乐家协会供图
印象里中国当代音乐的长河中有关新疆题材的歌曲，当首推《娃哈哈》《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怀念战友》《冰山上的雪莲》《打起手鼓唱起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这几首响遍大江南北、滋润了几代人的作品。换言之，人们对此记忆的年轮大约始于上世纪50年代初、终于70年代末。令人欣慰的是，今年国庆前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公演的“新歌唱新疆——2022优秀原创歌曲演唱会”，使笔者记忆的年轮从70年代末一下跃至眼前。
毫无疑问，作曲家张千一的作品是整场演唱会的重头戏。演唱会上共推出了其作曲的三首歌曲：《天山南北》《那拉提恋歌》《我的阿勒泰》。其中，作为一首叙事歌曲，热瓦甫、都塔尔、艾捷克等民族弹拨乐器、弓弦乐器的助奏，以及“哎呀呀”“亚克西”等衬词的沉浸式助唱，赋予了《天山南北》这首边疆舞曲热情、奔放之地域特色。《那拉提恋歌》大概是整场演唱会上最与众不同的一首作品。演唱会上大部分歌曲的二度创作均由长于流行唱法的歌手担纲完成，而《那拉提恋歌》却是持美声唱法的花腔女高音来担纲，故从歌唱者的音色、演唱技巧方面便决定了该作品艺术歌曲的品位。而纵贯全曲的衬词“啊”，在为歌唱家的二度创作“留白”的同时，亦为受众的三度创作留下了思绪纵横、遐想驰骋的空间。明明该曲是对风景区那拉提的美景的描绘，却一不小心成了“遥远辽阔”的“一首大自然的情诗”，或许假以时日还能成为那拉提地区的一张音乐名片吧。
李凯稠大约是此次演唱会上又一位引起笔者关注的作曲家。演唱会也推出了他作曲的《向快乐出发》《喀什的夜》《流淌的伊犁河》三首作品。作为一首堪称《你笑起来真好看》“姊妹篇”的作品， 《向快乐出发》是李凯稠、李昕融父女二人再度合作的又一首儿童歌曲。如果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尚停留在“耳语似”的状态的话，那么《向快乐出发》则已呈现出“我想唱”的新貌。《喀什的夜》的音域继承了黎锦晖、聂耳等前辈作曲家歌曲创作“大众化”的音域特征——十度，且多在八度范围内徘徊。这既为演唱者的收放自如预置了一个绰绰有余的空间，也为该曲今后的传唱埋下了一块基石。《流淌的伊犁河》在中部的突然转调，表面上看不过是升高了小二度，这个转调不仅带来了音乐色彩的骤然一新，更是在瞬间将全曲推向高潮。
印青、王晓锋、何沐阳、杨一博、亢竹青等老中青三代作曲家，均在此次演唱会留下了足迹。
《画一个新疆》呈现出与《大海啊，故乡》《千百年后谁又记得谁》的英雄所见略同之处，反映出创作者希望借助B段的重复来弥补作曲家心中的意犹未尽，堪称画龙点睛。作为“献给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三师五十三团”的《热爱》，一扫企业/行业歌曲常见的进行曲风，取而代之以渐入高潮的“抒情颂歌” 。尤其是“第一人称”的口吻，娓娓道来地倾诉了“兵团人”“用生命写芳华”的崇高情怀。通过《热吻新疆》可以管中窥豹此次演唱会一个现象：参与的词、曲作家大部分为汉族，但笔下的作品令人以为出自新疆地区各少数民族创作者之手，足显这群词、曲作家“入乡随俗”之功力。
多年来“月亮”题材一直备受中国歌曲作家青睐。“看不够的月亮”令一代又一代歌曲创作者为之着迷，并留下了一批经典之作，如《月亮代表我的心》《弯弯的月亮》《月亮之歌》等。而《喀纳斯的月光》中的三连音，为该曲营造了一咏三叹的效果。小调式思乡曲《写给家乡的情书》，挥手告别了作曲家代表作《领航》作为抒情颂歌的磅礴与庄重，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令人回味。值得一提的是，曲中屡屡出现的主音、导音之间的小二度，似在不经意间提升了该曲的空灵、神秘的韵味。当然，歌手曹芙嘉成功的二度创作，亦宣告了其为该曲诠释的不二人选。
或许是因为贯穿全曲的切分节奏，或许是“帕米尔”“那拉提”“冰山”“哈密瓜”等关键词的提示，东北籍歌唱家刘和刚对《遇见新疆》的演绎，总在冥冥之中令人想起了维吾尔族男高音歌唱家克里木。尤其是刘和刚的咬字、音色，闭上眼睛聆听，仿佛就是克里木老师在歌唱，令人啧啧称奇。从《伟大征程》中的《领航》、《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1周年交响音乐会》中的《长江之歌》 ，再到此次的《问新疆》，无论是经典作品，还是新作品，宝刀不老的歌唱家殷秀梅均能以独具特色的二度创作赋予一度创作与众不同的魅力。
此次演唱会大部分作品都回避了轰轰烈烈、口号式的讴歌，取而代之的是以“小我”的视角切入，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润物细无声地反映出“新新疆”美丽富饶的新貌。创作题材既覆盖了新疆的山、湖、河、城，也笼罩了新疆人民乃至全国人民心中的新疆之四季、月光、夜色、乡情；既有大写意式的对新疆全域的鸟瞰，也有如数家珍般的对新疆局部地区的垂青；既有熔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塔吉克族等各少数民族音乐语言于一炉的“化作”，也有独具某少数民族音乐神韵的特色之作。
众所周知，主旋律歌曲作品难写。此次演唱会推出的近20首新疆题材的新歌，在检阅当下音乐界词、曲、唱三方面创作实力的同时，亦掷地有声地重新诠释了何谓主旋律歌曲作品。
（作者系中央音乐学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