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雁:新时代音乐与舞蹈的融合
栏目:专访
作者:解英华  来源:中国艺术报

  南飞雁,毕业于天津音乐学院作曲系作曲专业,师从于著名音乐教育家、作曲家高燕生、陈乐昌,著名蒙古族作曲家阿勒腾奥勒;现任中国舞协理事,内蒙古舞协驻会副主席、秘书长,中国音协会员。南飞雁多年来创作不同题材的器乐曲、合唱、声乐作品及音乐评论数篇,代表作交响曲《草原意象》获批2017年度国家艺术基金大型舞台剧目创作资助项目,创作的作品曾荣获第八届、第九届内蒙古自治区艺术创作最高奖——“萨日纳”奖。近日,交响曲《草原意象》在呼和浩特市举办的“喜迎二十大最美旋律献给你”大型交响乐音乐会中上演。期间,南飞雁接受了笔者专访。

  ○笔者:能否谈一下您的代表作交响曲《草原意象》的创作过程?

  ●南飞雁:其实《草原意象》这部作品是有一个雏形的,4个乐章的雏形是在我毕业之后写的(1992年)。写完后我就把它放下了,因为毕业时很年轻,如果请一个交响乐团来演奏,当时都不敢想象。后来我就把总谱收起来,放到了我父亲那里。2013年,我调任内蒙古舞协主持工作,当时中国舞协主席团的艺术家在2015年至2017年这一阶段创作了大量舞台剧,并且都成功申报了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当时我想我是不是也可以申报一个项目?后来有一天我回我父亲那儿,偶然发现了要被他扔掉的《草原意象》雏形的总谱。我想如果申报国家艺术基金,目前这部作品肯定是不行的,它还比较稚嫩。思考过后,我就给我的老师——陈乐昌先生打电话。我说:“您看看这个总谱能不能重新用?如果能用,咱们就开始一个大项目;如果您说不行,那就赶快扔掉。”陈老师看过之后,他说挺不错的,不能扔。于是我们就开始申报国家艺术基金。

  后来,我和陈老师在内蒙古开展各种田野调查。其中第一乐章的主题和副部主题都是之前的雏形里的,我们重新修改之后,在规定时间内,将第一乐章的音频(由通辽市民族歌舞团交响乐团录制)正式申报国家艺术基金。当时我对于交响乐作品的录音不是很了解,也没跟乐团合作过,而陈老师恰恰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我非常感激陈老师,他为这部作品付出了大量的心血,从排练到录音录制,到最后舞台呈现等一系列工作,都凝结着陈老师的心血。

  2017年,我与陈老师和通辽市民族歌舞团的时任副团长参加了国家艺术基金的答辩。答辩后,评审委员会总体认为该作品地域性很强,有浓郁的蒙古族特色。在2017年底公示的全国6部入围作品中,《草原意象》是其中一部,我当时非常激动和备受鼓舞。

  《草原意象》在国家艺术基金立项后,于2018年12月进行了首演。由于当时通辽市民族歌舞团交响乐团的乐队编制人员不够,在创演过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最终通过向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的交响乐团借演奏员到通辽排练,终于使得作品成功首演。首演后的第二天,我们组织召开了作品研讨会,来自中国歌剧舞剧院交响乐团的剧目部主任赵海峰等专家为《草原意象》的不断完善提出了宝贵意见。

  ○笔者: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草原意象》的乐章分配?

  ●南飞雁:交响曲《草原意象》分为四个乐章,总时长是50多分钟。各乐章以速度和情绪的对比连接在一起。末乐章又将前三个乐章中的主题进行串联,既有统一全曲的作用,又在形象上表现出前面各乐章人物汇聚在一起载歌载舞的场景。这四个乐章都有着典型的曲式结构。

  第一乐章《奔腾》 ,其结构是复三部曲式。三部曲式多为再现三部曲式,简单说就是分为“ABA”三个部分。这个乐章描绘了草原上群马驰骋的画面。乐章首尾两个部分是奔马的形象,中部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舒适、豪迈的心情。标题音乐的一个手法是利用自然界和人心理的相似性,使欣赏者产生联想。这个乐章第一部分急促的节奏,很容易让人想到奔跑的马群。中间部分宽广的抒情旋律,具有内蒙古民歌音程大跳、节奏宽广的特点,使之与内蒙古人民的歌唱联系起来。乐章开始是引子,引子开始以吊钗的滚奏,模拟了茫茫荒原上的风沙,远处静谧的号角和宽广的旋律使人联想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第二乐章《婚礼》,其曲式结构是回旋奏鸣曲式。乐章开始的宽广旋律,表现出蓝天白云下无边的草原。远处传来的马铃声,就像一队少女在轻盈地舞蹈。之后的蒙古族民歌《诺恩吉雅》,成为姑娘安宁沉静性格的写照。然后是舞蹈少女形象的再现。中间插部的主奏乐器是马头琴,悠长悲伤的旋律是女儿和母亲的彻夜长谈。中间的高潮是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写照。再现部则再现了起舞欢快的婚礼场面。

  第三乐章《英雄》,其结构是倒装再现的奏鸣曲式。这个乐章情绪非常悲壮。最后的英雄主题是葬礼场面的描绘,表明英雄英勇牺牲了。主部主题用赋格曲式构成。主题的性格坚毅而沉稳,蕴含着巨大的待爆发的能量,副部主题深情而舒展,是英雄对这片土地深厚情感的反映,插部描绘了战斗场面,再现的副部主题感情更为强烈,全乐章在这里被推向高潮。

  第四乐章《节日》原名《安代》,这个乐章的结构是回旋曲式,主要表现人们的狂欢景象。我记得我曾向陈乐昌老师提出原来第四乐章的情绪以及动机都不够理想,我要的音乐情绪、速度是要让观众“疯狂”、让乐队“疯狂”、让指挥“疯狂”的感觉,我请求陈老师帮助修改。后来经过我们的激烈争论,总体是按照我设定的效果修改出来的。

  ○笔者:您和陈乐昌一起创作《草原意象》过程中,是怎样分工合作的?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坎儿”,是怎么克服的?

  ●南飞雁:《草原意象》虽然最初的框架是我写的,但是很多地方都是陈老师润色和修改的。陈老师在与我合作的过程中,其实主要是作为帮我润色和修改的角色进行的,基本上还是按照我想要的效果修改。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是有个性的,出现摩擦也是很正常的。比如,我们经常会因为一个问题而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吵”起来,记得有一次我还把陈老师给“气着了”。当时我非常后悔,担心千万别把他给气坏了,但是回味起来,这都是艺术上的争论。经过争论和修改,我们才呈现出了现在比较完善的《草原意象》。我非常感谢我的恩师陈乐昌先生,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草原意象》。

  ○笔者:虽说“诗乐舞”三位一体,但您作为一位音乐专家,主持内蒙古舞协工作后,有没有遇到困难?

  ●南飞雁:在进入内蒙古舞协开展工作之前,我对舞蹈是没有深刻了解的。如具体到舞蹈编导、舞蹈表演、舞蹈音乐和舞蹈理论等,我都了解得不是很深入,因此我经历了一个非常艰难的适应过程。为了克服这些困难,2014年我组织舞蹈编导、舞蹈表演、舞蹈音乐和舞蹈理论这4个领域的专家下基层,开展了长达两个月的文艺志愿项目。我们走进了阿拉善盟、兴安盟、锡林郭勒盟和赤峰市这4个盟市,主要目的就是要近距离接触各地的乌兰牧骑队员,针对当地乌兰牧骑队员的诉求,开设舞蹈创作、表演、理论、作曲和舞蹈文化多角度的培训辅导。在开展活动的同时,我们挤出时间与当地民间非遗传承人相互学习、交流,双方都获益匪浅。

  此外,通过组织大型舞蹈赛事,我了解到内蒙古的舞蹈音乐原创作品非常少。因此,在文艺志愿活动中,我特意邀请作曲家随文艺志愿团一道,讲授舞蹈音乐方面的专业知识。每到一地我们都会去找非遗传承人录民歌,聊一聊这个地方的民歌特点,做一些最基础的音乐创作上的积累。当然,我们也去拜访舞蹈领域的非遗传承人,了解当地舞蹈的特点。内蒙古自治区土地广袤,各个地区的民歌、舞蹈都有不同的色彩。不论时间多么紧促,在每次下基层过程中,我都会收集整理一些最原始的素材,在“深扎”时的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无论是音乐创作还是舞蹈音乐创作,如果没有深厚的民歌功底,是不可能写出好作品的。

  ○笔者:您作为作曲家和内蒙古舞协副主席,对于今后内蒙古舞协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和规划?

  ●南飞雁:我来到舞协以后,看到内蒙古的舞蹈音乐参差不齐的这种状况,其实是比较焦虑的。内蒙古舞协有各种级别的赛事,每一次审看作品,我会特别着急,都会跟编导讲舞蹈音乐的一些具体问题,告诉他们如果音乐形象、音乐结构不行的话,舞蹈作品也很难成功。音乐是舞蹈的灵魂,如果音乐结构不好,那么这部作品可能是碎片化的。我一直想组织一个舞蹈音乐创作培训班,但是经费所限,一直未能实现。从事舞蹈界的工作,其实是丰富了我在音乐创作上的体悟,因为舞蹈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如果说我之前只是在音乐领域有所发展,到舞协之后,那就是音乐和舞蹈的跨界融合。虽然这一融合的过程充满了艰辛和痛苦,但却给予我融合音乐与舞蹈创作的机会。

  结合实际,未来我会尝试创作小型作品,比如室内乐作品。此外,考虑到目前内蒙古舞蹈音乐还有诸多有待提高的地方,计划写一些舞蹈音乐,希望能在这个层面为舞蹈界做一些具体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