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淬炼的炽热军魂
——评话剧《八百里高寒》
栏目:品味
作者:李一赓  来源:中国艺术报

话剧《八百里高寒》剧照

  “背上了行装扛起了枪,雄壮的队伍浩浩荡荡”,一曲《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唱响在剧场里,将观众们带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铁道兵所奋战的岁月里。作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的展演剧目之一,话剧《八百里高寒》由中国铁路文工团有限公司和大兴安岭地区艺术剧院联合出品,为不少年轻观众填补了对铁道兵认识的空白。

  《八百里高寒》讲述了一段专属于铁道兵的故事——1964年,铁道兵部队进驻大兴安岭“生命禁区”,冒着零下五十摄氏度的高寒,与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作斗争,最终建成南起嫩江、北至漠河的嫩林铁路。全剧用铁道兵师长姜家修回忆的方式展开,随着他翻开工程师杜峥嵘的日记,一幅中国军人群像便一个个跃然于舞台之上。主人公姜家修胆大心细、爱兵如子;工程师杜峥嵘专业可靠、不让须眉。两个人在一次次的困难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爱情也在这两个人之间不断生发。可即便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铁道兵,有时也越不过这爱情的沟壑,两人最终各奔前程。

  大兴安岭冰天雪地的残酷无情、铁道兵战士的奋斗热情、姜家修与杜峥嵘的款款柔情,三种不一样的情感交相呈现在舞台之上,而这也是故事的巧妙之处——和平年代的铁道兵更多的时候是与自然作战,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脉动在神州大地上钢铁血管,可在战士们的内心中,总归是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儿女情长。军旅题材的作品最忌讳的就是“亢奋”二字,观众们当然了解军人们的热血豪情,可戏剧作品除了喊口号,总归还是要落实到塑造人物上,《八百里高寒》没有落入到这样的创作“陷阱”之中,战士们在褪去戎装之后,是天真的男孩、是内敛的伴侣、是会恐惧的英雄、是能流泪的父亲、是最可爱的人。这些角色随着剧情的进展在一点点成长,最终每个人都成为了更好的自己。虽然整个故事以姜家修和杜峥嵘的感情为线索,但《八百里高寒》更像是一部军旅群像戏,编剧成功地塑造了军营里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战士,多方面多角度地给观众们展现了军人的百态。

  除了扎实的剧本创作之外,《八百里高寒》的整体舞台呈现也让人印象深刻。全剧开场,背景音传来的操练声此起彼伏,士兵们这样生动且真实的舞台环境构建,迅速将观众们带入到特定的戏剧情境之中,笔者也想起了当年军训的日子。导演在这个开场上的处理恰到好处,既没有什么复杂的技术支持,也不存在过分的剧本解读,只是使用了恰当的呈现手法,便能带给观众最适度的观看体验,而一旦观众们心中的假定性被成功地建立起来,之后的所有表演也就水到渠成了。

  近些年来,随着舞台设施的迭代更新,舞台呈现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多媒体呈现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传统的观演关系。但以笔者愚见,无论是斥重金打造的舞美布景,抑或是挖空心思使用多媒体工具,都不如做好文本工作来的实在。《八百里高寒》的舞台美术也有很多可圈可点之处,但最为难能可贵的就是恰到好处这一点。大多数观众们进剧场不是来看特效的,剧场更像是一个营造梦境的空间,创作团队需要花更多心思去营造适当的戏剧情境,既准确地表达创作者的想法,又给观众们足够多的想象空间,这才是剧场艺术最浪漫的特点。

  作为一部主旋律题材话剧,除了在艺术创作上有自己的特色之外,《八百里高寒》在内容上也有不少发人深思的亮点。其中给笔者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便是在全剧结尾处,姜家修和杜峥嵘的对话。两个人对铁道兵们的默默付出进行了深层次的对话,杜峥嵘道出很多年轻观众会问出的问题:铁道兵们这样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是没有人性的人吗?确实,在现代社会很多的语境下,常常强调人首先要会爱自己,然后才会爱别人,这本身无可厚非。但“会”爱自己,不等于“只”爱自己,也不等于“先”爱自己,我们常常看到军人们舍身忘己地执行命令,即便在和平年代,也有很多军人们牺牲在抢险救灾的第一线,只为保卫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军人们真的不爱自己吗?军人自爱,非不能也,实不为也。姜家修用自己的话语回答了杜峥嵘的迟疑,“当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作选择的时候,我们永远会为国家奋不顾身,至死不渝。”这一群在冰雪中淬炼出的炽热军魂,是值得被永远铭记的。

  “同志呀!你要问我们哪里去呀,我们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戏已经结束了,但《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的歌词还萦绕在脑海之中。那平均每一公里的钢轨下就有一位铁道兵的英灵,那些因为极端恶劣环境落下终身病痛的老兵们,是值得让我们永远铭记在心的。话剧《八百里高寒》既是老兵们的纪念碑,也是给当下观众铭记那些英雄的一道桥梁——连接我们民族脊梁的桥梁。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