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四合院中的垂花门
栏目:文化行走
作者:张志勇  来源:中国艺术报

  四合院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最早发现的四合院是在陕西歧山凤雏村的四合院遗址。

  北京内城的四合院主要形成于元代,当时的元大都有50个坊、413条胡同,胡同中的建筑主体就是四合院。马可·波罗来元大都曾惊叹“全城地面规划如棋盘,其美善之极未可言宣”,意思是说,元大都的街巷胡同两两对称,形如棋盘,美得用语言都不能表达,美极了。

  《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提到老城整体保护十大重点,特别提到“保护老城原有棋盘式道路网骨架和街巷胡同格局”“保护北京特有的胡同—四合院传统建筑形态,老城内不再拆除胡同四合院”。2019年2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看望慰问基层干部群众时强调,老北京的一个显著特色就是胡同,要注意保留胡同特色,让城市留住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

  胡同的建筑主体是四合院,那么,什么叫四合院呢?

  在一个方正的区域内,由东、南、西、北房屋所围合的院落就叫四合院。民俗学家金惠先生管它叫四合房。也有的是三合院,即没有倒座房,临街一面是院墙,是一种比较简单的院落了。

  按照四合院的规制可分为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四进院等,更高规制的还有五进院。简单地说,一进院就是一个口字形,二进院的是一个日字形,三进院就是目字形,以此类推。

  二进院以上的四合院,一般在一进院和二进院之间还有一个特殊的门,堪称是悬空木雕精美之门的垂花门,也称二道门或二门。它是区分内宅和外宅的一道标志门。垂花门又分为一殿一卷式、双卷式、廊罩式和独立柱单梁式。

  宋代李诫的《营造法式》一书中多次提到了虚柱,也就是垂花门的垂柱。我们说,脚踏实地就是脚要着地,而垂花门的前檐柱是悬空不落地的,所以称为虚柱。 《营造法式》所说的“虚柱莲华蓬五层”,就说明了垂花门木雕雕刻的精美。著名的文物专家朱家溍先生说,有垂花门的四合院,就称为宅门,也就是说建筑规制高了。

  从古代建筑来说,垂花门还具有“日景影而纳光,吐水疾而溜远”的实用功能。在垂花门中,不管夏天多热,它既通风又采光好,还能乘凉;冬夏季节,可遮蔽雨雪。送亲戚朋友时,在此可驻足片刻,别时交流一番,但古代未婚女子就不能出此门了。

  曹雪芹的《红楼梦》堪称是一部百科全书,除了衣食住行,也反映了当时的人文习俗和建筑构成。比如,探春对宝玉道:“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小篮子,整竹子根扭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我喜欢的什么似的,谁知他们都爱上了,都当宝贝似的抢了去了。”宝玉笑道:“原来要这个。不值什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一车来。”宝玉说这话反映了这些外边随处可见的东西,探春姐妹因不能出“二门”,而一概不知。所以,形容古代未婚女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林黛玉从杭州进京城,弃舟登岸,轿子又行半日,先过宁国府,再到荣国府,却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黛玉下轿扶婆子的手,进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林黛玉下轿子处并不是垂花门,而是月亮门。镜头里没有反映出荣国府的建筑规制,也是一个遗憾。曹雪芹为什么用这么大的笔墨来写,就是要反映当时的建筑规制和人文特点。

  之后他又写抄手游廊,所谓抄手游廊就如同一个人抄抱双手一样,是双侧对称廊子。北京人常说穿堂风凉快,曹雪芹写到了穿堂,马上又写紫檀大理石大插屏,这个大插屏在北京的建筑当中一是遮挡视线,不让你一下就看到正门屋内,也有挡风和装点美观的作用。

  林黛玉进了垂花门,对面是四扇绿屏门,这个屏门只有两种情况才能开,一种是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再一种就是重要的贵宾来才能开这道中轴线上的屏门。曹雪芹是说林黛玉没有资格走四屏门,所以她要走抄手游廊。《红楼梦》表现了一些生活习俗和建筑格局。

  老北京有一句话叫“千金门楼四两屋”,说的就是门楼之美,有石雕之美、砖雕之美、灰雕之美、木雕之美四大美。古代建筑中有“无宅不雕花,有刻斯为贵”之说,指的就是四合院中的各种雕刻,有了雕刻才彰显宅子的贵重。

  石雕一般是在石门墩上。门墩的形状有箱型门墩、抱鼓门墩和异形门墩。主要是雕刻瑞兽、瑞鸟,比如狮子、麒麟、白鹿、花草、福寿祥云、凤栖牡丹等。砖雕一般是在如意门楼中表现较为丰富,如雕在平草盘子、栏板、望柱和戗檐处。这类的砖雕有花鸟景物等,主要寓意有三阳开泰、鹿鹤同春、福从天降、事事如意、万事如意、平平安安,还有一些特制的农耕图。灰雕一般是在门楼内侧屋脊两侧的三角区域,又称象眼。它是在青灰墙上的一种平雕,主要刻有景物、静物和人物等。还有一种是木雕类,一般是在雀替、花芽子和倒挂眉子的“白菜头”上。当然,室外木雕最经典的还是垂花门的花罩,多为难度较大、做工精湛的镂雕,表现内容和寓意也十分丰富,如子孙万代、玉堂富贵、四君子、四季花、岁寒三友等。

  驻足垂花门前,放空心境,细细品味,滋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