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好久不见,武汉》剧照
纪录片《好久不见,武汉》 6月26日上线后,在各平台的热度迅速走高。相关数据显示,其在国内上线首日即成为微博全站日榜第一名,在国外也登上日本雅虎国际新闻第一名。数天之内,全网播放量就已超3000万人次。曾因拍摄《南京抗疫现场》进入公众视野的日本导演竹内亮,凭借这部61分钟的纪录长片再次成为焦点人物,不少网友纷纷留言对他表示感谢,认为其拍出了一个真实的武汉。
该片在国内外取得积极反响的同时,还得到国家外交部的“点赞” 。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认为:“这部纪录片中的很多内容感人至深,它之所以能打动中日两国广大观众的心,关键在于它贴近公众,朴实无华,透着真善美。 ”
“他者”叙事助力国际传播
竹内亮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中国的日本人,其独特身份带来的“他者”视角是本片引起受众共鸣的关键所在。在片中,竹内亮以“观察者”的身份结构全片叙事。在他的筛选下,观众看到了海内外网友关心的热门话题;在他的介绍中,我们认识了一个个身处疫情中的普通人;在他的访谈里,我们深度共情了疫情背后的各种辛酸与不易。
“外国人讲述中国故事”这一命题,一般包含“自然状态下的外国人讲述中国故事”和“建构视角下的外国人讲述中国故事”两个层面的内容。竹内亮对于武汉的记录与传播,正是“自然状态下的外国人讲述中国故事”的体现。就像他在自述中所说,“好多外国人,包括日本人,对武汉还有偏见。虽然官方说武汉没有问题,但这是官方说,外国人还是不信。所以我想自己去看看,把真实的武汉呈现给外国人。 ”这种“自然状态”下的关于武汉后疫情时代下的故事讲述,让导演能够带着他所关心的问题来结构全片。虽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典型人物和史诗性画面的加持,但导演对于武汉和武汉人“回归正常生活”后的真实记录与观察思考,让整部片子的叙事力量不言自明。
此外,竹内亮的“他者”视角也让他能够从国际受众的兴趣点出发(如华南海鲜市场、雷神山医院等) ,透过浓厚的日式纪实风,借助大量的对话和个人感想,用“身体在场式”的讲述方式把自己关于武汉的真实体验传达给屏幕前的受众,回应国际关切,从而打破横亘在“中国故事”与国际受众之间的偏见壁垒。
微观视角触摸真实个体
相对于宏大叙事,竹内亮讲述的日常生活是微观视角下的“小叙事” 。然而,正是这种看似零碎的小叙事却提供了宏大叙事所无法呈现的内容:它将叙事聚焦于大量感性内容,直面拍摄对象的情感表达,让叙事以更为鲜活的方式呈现,也让该片在理性观察后疫情时代的武汉同时,抱有一种人文主义色彩。
片中的主人公大都是通过微博平台报名招募而来,代表着最普通的武汉市民,“十个家庭,十个故事,一座城” ,从微观视角为我们呈现了后疫情时代的武汉现状。正如一位日本网友所说,“ (这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媒体。与其说是媒体,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的视角,感性,又客观,太难得了。 ”
从时隔133天重新开门营业的日料店老板、重新找到奋斗方向的一线护士,到因为疫情被迫关门的手工店老板、与外公阴阳两隔的小姑娘,再到用说唱推广武汉文化的英语老师、在长江边高歌《我的太阳》的冬泳队大爷…… 《好久不见,武汉》在起承转合中带着观众再一次经历了武汉市和武汉人所经历的伤痛,但每个镜头又是温柔细腻的,故事背后的武汉人形象是坚毅且乐观的。
细节深描推动社会思考
除了独特的叙事视角,本片也通过对各种细节的深描推动着受众关于后疫情时代病毒治愈后社会如何“治愈”的深度思考。
如即便武汉已经解封多日,但片中的第一个主人公——日料店老板,见到导演的第一句话“我做过核酸检测了” ,还是在一瞬间道尽了疫情过后武汉市民在人际交往时的苦涩。随着时间的推进,导演也在不断强化“核酸检测”这一概念。在聚餐时,大家会“默契”地拿出手机共同出示核酸检测阴性的页面。而做了41次核酸检测的“二姨”在结束隔离、回到家后,仍然遭受到了邻居们的“侧身躲避” ,委屈的“二姨”一边模仿邻居的动作,一边叹息道“感觉身上像背了毒气弹,很难受” ,导演也连连表示理解:“那肯定很难受”“这不太好” 。
此外,竹内亮还在不停地发问同一个问题—— “你会担心别人对武汉的歧视吗? ”片头的外卖小哥“老计”说,“我不怕他们的歧视,但我介意” ;片尾的小夫妻说,“会选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倒不是因为害怕歧视,大家都减少流动性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笑容中略带无奈。
在社会逐步重启的当下,这些被纪录片捕捉的细节无一不在提醒着我们:后疫情时代,病患们已经康复,武汉市民的生活也已重回正轨,但整个社会还远远没有“痊愈” 。导演并没有大声疾呼任何“治愈”之道,只是冷静地观察记录,通过细节把武汉的安全和武汉人的委屈呈现在观众面前,用纪实影像的力量巧妙地推动海内外观众去思考后疫情时代的偏见消除与信任重建问题。而不少受众似乎也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就像有网友评论说,“偏见无法度疫情,唯有爱和理解他人的意愿。 ”这也进一步说明了《好久不见,武汉》的传播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共识的建构。
当然,这部片子也存在着些许遗憾,一些拍摄对象表达出来的情绪用词并没有得到很详尽的翻译,这也会让影片的跨文化传播效果略打折扣。
(作者韩飞系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教师、博士后;徐嘉伟系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