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槐秋》的女主人公周淑萍对婆家不离不弃,婆婆疯、瘸腿小叔子自暴自弃、大叔伯仇视她还败家,她受尽委屈遭尽生活磨难,凭什么要留下来拯救他们?如果是一部爱情片,这部电影将是极力渲染周淑萍与丈夫陈志平的感情,把爱情作为支撑人物的力量。然而,影片中的人物就没怎么穿过干净衣服,这和爱情偶像片画风大异。对于今天的大多数普通人而言,现实生活中轰轰烈烈的爱情是罕见的,不会有《乱世佳人》和《泰坦尼克号》中的浪漫。虽然浪漫的爱情故事一直具有极强的市场号召力,那是因为世间罕见,却人人向往。影片中的陈志平是个好青年,从他和矿工工友的关系、对待家庭成员的感情、对妻儿的态度都可以看出来。工伤后卧床不起,陈志平劝妻子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家,更可看出他对妻儿的爱。陈志平配得上一份令人感动的爱,导演张飞鸿却没有这样安排。从这一点看导演,是非常尊重现实主义的创作者,他拍的是一位全国道德模范,他尊重人物的现实处境。
《槐秋》是以陈怀生的视角来叙事的。陈怀生是周淑萍的儿子,电影叙述的是儿子心中母亲的形象。张艺谋的电影《红高粱》中,孙子叙述“我爷爷”和“我奶奶”的故事,那是一部传奇,土匪爷爷余占鳌大声唱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红高粱》中的“我奶奶”是一位性格刚毅的女性。 《槐秋》选择的则是讲述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遭遇的苦难。周淑萍像一棵柔弱而不在生活狂风中摧折的细草。“我奶奶”有人保护,周淑萍无人保护,但电影中的周淑萍有信仰,她信仰未来,她相信未来生活会更好。未来是什么呢?未来就是希望。这显然是一个柔弱女子和苦难的对抗方式——把希望寄托给未来。心里有希望,希望的亮光就把难熬的生活暗夜,捅出一条光明的隧道。周淑萍就是在这条隧道里跋涉。在一个儿子的心中,母亲是值得怜惜的对象,母亲的肩膀是柔软的。儿子岁月静好,那是母亲周淑萍在负重前行。当然,如果问什么是未来,儿子便是母亲的未来。可是,这位母亲不仅仅爱她的儿子,她爱的是所有家庭成员,她为所有家庭成员赢得了明天。因此,《槐秋》以儿子的视角叙事,周淑萍这个人物看起来柔弱,却拥有圣母般的能量,可以说是“母仪”全家。如此柔弱,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从中可以看出《槐秋》叙事的张力。
既不是爱情片,也没有传奇色彩。没有花木兰,更没有圣女贞德。本来, 《槐秋》完全有可能塑造一位女英雄,但是导演没有这样做——因为毕竟是周淑萍拯救了全家。苦难选择了周淑萍,周淑萍以忍受作为对命运最强烈的一种抗争。她不是主动选择当花木兰,也不是带着人们打胜仗的贞德。导演一点也不愿意讨巧,这让《槐秋》的叙事非常难。作为第一主角,周淑萍在影片中没有多少主动行动,她一直是一个被动的人物。要拍好这样的主角,确实困难重重——这是与电影常规人设相左的——正常的第一主角都是主动出击,动量无穷的。张飞鸿追求的效果恰恰达到了,就像电影开头的画面——一群矿工迎面走来,周淑萍一个人和一群人背道而驰,她的形象得到了突出。作为一个从生活中拎出来的家庭妇女,盲目拔高是会失真的。周淑萍正是千百万善良的中国家庭妇女的写照,她散发着传统的馨香,具有温柔敦厚的品格。这让我们相信,赵淑萍、钱淑萍、孙淑萍、李淑萍……在中国非常多,幸运的是苦难没有密集地降临在她们家。就此看来, 《槐秋》歌颂的不仅仅是周淑萍,而是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所有女性。
当然,那些尚未践行高尚的人们,还不能被称为道德楷模。但是,这部电影一定能打动那些心怀善良的人们。从艺术的角度来说,凭什么她要留下来拯救自己的家人?这是一个问题。从周淑萍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她就是周淑琴的化身——第六届全国道德模范。那些未被人们践行的高尚,在并不高尚的人心中,一时可能难以理解,甚至会遭受怀疑。践行高尚,不需要理由,如同四时变化草木荣枯,如果有人无法理解,笔者在此只能说:你们不一样。
歌颂高尚,赞美奉献,是文艺传递正能量的路径。 《槐秋》为高尚奉献者立起一块讴歌的丰碑,值得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