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醒国魂 击鼓振精神
——观民族舞剧《醒·狮》
栏目:争鸣
作者:罗力  来源:中国艺术报

民族舞剧《醒·狮》剧照

  由广州歌舞剧院打造的大型原创民族舞剧《醒·狮》以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广州三元里抗英斗争为故事背景,通过讲述两位舞狮少年阿醒、龙少面对爱恨情仇、家国大义等不同人生抉择时的自我觉醒与蜕变,反映了大时代风云中南粤儿女勇于抗争、书写民族大义的故事。

  醒狮——狮醒

  “醒狮”作为广府文化中一种拥有丰富含义的符号,可引申至工艺、音乐、武术,甚至仪式、舞蹈、风土人情等方面,拥有极大的释义空间与象征能力。 《醒·狮》所构作的故事和表达源于“狮” ,兴于“醒” ,拿破仑·波拿巴语:“中国是一只沉睡的狮,他醒来的那一天,地将动,山将摇” ,在英军轰垮古老城墙、鸦片摧残国民心智的历史背景下,广州人民奋起抗英显得悲壮有力——“狮醒”二字确是为这段历史印下的最佳注解,更不要说“醒狮”本身就是广州文化的最佳代表之一。

  若从“名字”下手为本剧梳理脉络与主题, 《醒·狮》的“醒”应当先于“狮”存在,正如它在剧名中的位置一样,也正如作为本作前身的小舞剧《醒》的标题一样。剧中男主角阿醒的名字取得也非常巧妙,既有“醒目”之意,也有“觉醒”的伏笔;龙少的“龙”则是中华民族的另一形象代表,相较于拿破仑口中的“狮”而言,“龙”的符号则体现着中华民族的自我认知,更具有主体性。

  在剧中,最大的“醒”者莫过于龙少。阿醒天真质朴,一身正气,面对外敌入侵,拿起刀枪守土顺理成章。但是龙少不同,龙少先是将自己好胜、自大的性格展现得极为明显,而后自甘堕落,饱受鸦片的折磨,目睹妹妹倒在血泊之中……最后,在这种绝境中,他才“醒”了过来,与阿醒化敌为友共同抗敌。这样的转折显然更富有戏剧色彩,经历了堕落而后自强,恰如中华民族“龙的传人”在那个时期所经历的动荡与磨难。一方面,编剧笔下龙少的形象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主体性,象征着国人自我认知与自我思辨的成果,另一方面,就人物的个人经历而言,龙少所经历的命运波折,也渲染出作品的戏剧性,使本部舞剧的情节免于平淡与无味。

  女性形象有力登台

  聚焦于人物命运的转折,同样值得留意的还有凤儿和阿醒的老母亲。凤儿在剧中呈现了三种不同的形象:女扮男装者、爱慕者与引狮人。三个形象分别反映人物内在的三种性格:叛逆、阴柔与刚烈。如果说叛逆只是个性的宣扬,那么到最后作为引狮人登场并牺牲,则带了几分悲壮。回到“醒”的主题,值得留意的是,阿醒和龙少的联手和觉醒并非完全来自于他们自我的内在呼喊,最直接的原因,莫过于凤儿在他们面前的自我牺牲。所以,女性角色在本剧中的形象与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常见的红色作品里,女性角色的设置常常制约于“演员形象” ,往往沦为花瓶和陪衬。其中较为出彩的演绎,也常常止于与男性并肩作战。不同于流俗的花瓶角色,凤儿的角色在《醒·狮》中的作用较为突出。首先,她是一位在做选择这个问题上足够主动的女性,无论是选择男装上街,还是倾心于兄长的眼中钉,又或是在最后戴上头套、执起蒲扇,在最前方引领雄狮奋进,都令这一女性角色不再受到“被动行动”的困扰。其次,是她的角色之于主线的作用,如果说本剧主体和主角是那两头醒来的雄狮,那凤儿则是那个把他们点“醒”的人。上文已述,“醒”是比“狮”更为重要的题目,而“醒”的推动者,无疑是特别的、重要的,凤儿最后“引狮人”的角色已经让这一表达足够清晰,如果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政治环境下国家对女性的鼓励和动员,那在本剧中, “女子执起一面旗” ,则是女性自己的主动选择,最后,甘愿牺牲。

  同样表现出牺牲精神的,还有阿醒的母亲。小到自家,大到国家,她在自己儿子挑战权贵时甘愿卑躬屈膝,试图让儿子免于麻烦,到战斗爆发,她拿起鼓棒在阵地前方擂鼓歌唱,颇有为了守土倾尽全力、破釜沉舟之气。女性形象在本剧中留下了有力的一笔,令人印象深刻。

  应留下恰当的呼吸空间

  在舞狮的过程中,鼓声可以说是扮演着灵魂般的角色。听觉,有时比观众自己意识到的程度更加具有影响力。在看话剧时,我们边看演员行动边听台词,在看舞剧时,我们边看舞者身姿边听音效和音乐。声音是看不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缺少存在感的。拥有好听觉,缺乏好视觉,也可以是一出好戏;但拥有好视觉,缺乏好听觉,始终就差了点东西。

  听觉,可以说是检验一出好戏的重要标准。 《醒·狮》在音乐与音效的创作和选用上,难以令人满意。首先,是节奏的把握,全剧下来,音乐的情绪始终被维持在高处,创作者接连不停的“高潮”意图非但不能让观众产生真正的情绪高点,反而容易令人陷入疲乏。瀑布之美在于高低落差,戏剧之美大致同理。其次,虽然本作是一部舞蹈作品,但文本创作者仍然在其中设计了较为强烈的戏剧性,这一点在听觉上并未被很好地呼应,并未被合适地配合呈现。音乐所体现出来的情绪表达虽然饱和丰盈,但还是得为观众留下恰当的呼吸空间,那样,待到真正的戏剧性高点在舞台上登场,观众才得以进入真正的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