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韦启美
抗美援朝时的一天,在中央美院门口,韦启美对刚认识的华君武说:“我想画漫画! ”华君武答:“好嘛! ” —— “就这样一言定终身,我开始给报纸投稿。作为文艺战线上的一兵,我多么希望能掌握一个便于战斗的轻武器! ”韦启美生前曾说。
60年来,韦启美手中这件“轻武器”让他成为一本厚厚的“社会百科全书”的作者,而不仅是画出《新线》的著名油画家。4月9日至5月3日由中央美院主办的韦启美漫画艺术展也就以此定名,汇集他从1950年至2007年的漫画原稿823件,翻看韦启美关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社会问题的漫画,如同翻阅一部社会百科全书,深切体会到一件“轻武器”体察的新中国成立后至2007年左右发生的变化和存在的问题。
他是一个智者
韦启美在念小学的时候,图书馆离学校不远,放学后常去看连环画和报刊。“ 《时代漫画》和《漫画生活》是必看的,它们变成了我的漫画知识的启蒙者。 ”画刊上叶浅予、张光宇的作品成了他漫画的启蒙。“进了初中,在临摹《芥子园画谱》的同时,竟模仿《王先生》 ‘创作’了几套连环漫画,这算是我学习漫画的起步。 ”韦启美生前曾说。
虽说韦启美在上世纪50年代下定决心创作漫画,他发表第一张漫画时却只有14岁。“那是1937年9月,抗日战争爆发了。孙多慈老师认识安庆《皖报》的人,便叫我画了一张漫画,于是我画了一幅关于抗日战争的漫画,后来在流亡期间也画了一些抗战漫画。 ”
在中央美术学院的老一辈艺术家中,韦启美先生是在漫画领域中涉猎最广、作品也最多的。这位严谨的老头儿,平时朴素、从不张扬,他的艺术却充满了张力,这不仅表现在他的油画创作和素描写生当中,同样也在他的漫画中得以呈现。只不过,他的素描和油画更多展现的是诚恳的艺术态度、扎实的基本功和永不止步的观念更新;而在他的漫画中,则处处体现出机智的调侃、诙谐的揶揄和幽默的情怀。韦启美先生从年轻时代起就画漫画,自上个世纪50年代以来,漫画就是伴随着他一生的创作门类。我们无法完全统计他一生画了多少幅漫画作品,在这次展览中展出了现存的800多幅原作,也搜集了已经发表却丢失原作的印刷品,这些作品加起来超过了1000件——这是一座漫画的丰碑。
“从1937年在《皖报》发表第一张抗日战争题材漫画起,韦启美先生与漫画结下不解之缘,他在中国漫画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被认为开辟了歌颂性漫画的先河。他曾于50年代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专门讲授《如何创作歌颂性漫画》 ,也在学院扶持和成立了‘双刀漫画组’ ,为新中国漫画教育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该漫画组成员詹同、毕克官等此后都成为了重要的漫画家。 ”中央美院院长范迪安说。韦启美先生的800余件漫画原稿,包括国际和国内两大类题材,其中仅国际题材漫画便有130余件。从内容上看,他的漫画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教育、体育、科技、卫生、环境等诸多方面,几乎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形式上看,韦启美善于用线造型,以黑白为主,即便用到颜色,也只是起到强调和提示的作用。他的漫画人物形象基本都是写实的,他善于对内容和思想进行幽默表达和夸张处理,而非单纯的对形式进行夸张,这是他与其他漫画家的不同之处。800多幅画作,展现在公众面前的,既有纵向以时间为轴线的时代钩沉,又有横向以题材为关联的众生百态;遇到国家盛世,他真心歌颂;看到不好的风气和现象,他总能找到深刻的、智慧的“点子”讽刺之。“我知道他一直在画漫画,但没有想到他居然画了这么多” ,和韦启美同在1946年到北平艺专、共事60多年的侯一民说,“他所关心的事情超过一般艺术家所关心的层面——他是一个智者。 ”
要攀登,不要风头
“他把漫画看作生活的一部分” ,韦启美之子韦浒生说,“他的创作来源于生活和阅读,读报读书是他业余生活的最大爱好——我时常看见他拿一本英汉字典在看外国书。 ”工作之后,他常年订阅报纸杂志, 《经济参考》《世界知识》 《科学画报》 《英语世界》 ,都是他获得知识的途径。“我曾在韦启美先生家中看过他的读书笔记和英文学习笔记,密密麻麻的文字,有时会有几笔勾勒,韦启美先生就是这样一位细致认真的人,阅读的习惯自然为他的漫画创作储备了灵感和素材。 ”中央美院美术馆副馆长唐斌说。
“画漫画的人积累素材好比北京图书馆的见书就藏。对任何生活现象都巴不得在记忆中留下以备不时之需。要开动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诸器官,去感受和储存来自生活的万千个信息。 ”韦启美曾说。韦启美热爱生活,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坚信马克思主义论证了的社会发展规律。我以为发现社会主义新事物的美,是文艺工作者的本分。我觉得向前看本身就是一种美。我喜欢用幻想、语言、数字的混合去设想20年或50年后的中国;我爱看楼房一层层地长高;我爱从工厂的噪声中辨出美的节奏;我觉得每个人当他表现出美的心灵时,都是一座高大的雕像” 。生活中的韦启美爱和各行各业的劳动者打交道,爱了解学习社会的新鲜事物,丰富多彩的生活是他漫画创作的艺术源泉。
韦启美曾在讨论素描创作与教学时提出“要攀登,不要风头”的主张,这是他一生的写照。他一生努力,一生低调,却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幽默;在很多中央美院的人看来,他始终是一位幽默的攀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