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盅·碗·筷》剧照
《彝山魂》剧照
《一抹红》剧照
11月3日,第八届中国舞蹈“荷花奖”民族民间舞蹈比赛的决赛已经进行了两场,最后一场决赛于当晚拉开帷幕。因为给第一场的一个群舞节目打了最低分,招致年轻气盛的演员们在微博上发泄怨气,本届荷花奖的评委、中央民族歌舞团副团长丁伟当天上午忙着在微博上留言解释,他觉得这群孩子很可爱;而就在当晚比赛进程过半时,本届荷花奖的另一位评委陈翘在现场点评时直言不讳,情绪激昂,赢得了观众的叫好声和掌声;当最后几个节目的打分公布后,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的《彝山魂》获得群舞组参赛作品的最高分,坐在第一二排一直在焦急等待分数的该学院大一女生们激动地站起来尖叫……这些是发生在本届比赛中的精彩瞬间,它们和那些在舞台上激烈角逐的参赛节目一样,成为本届比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突破和创新
内蒙古民族歌舞剧院的《盅·碗·筷》获得了本届比赛群舞组的作品金奖,这是一个被评委们公认为有突破和创新的蒙古族舞蹈。丁伟向记者解释:“在我记忆中,盅碗舞一直是女子舞蹈,但这次是男女群舞,把阳刚和柔美结合得很好。同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盅碗舞、筷子舞和顶碗舞是各自独立的,这个舞蹈将这三种舞蹈的精华浓缩在了一起。 ”
除了舞蹈形式上的创新,一些优秀作品在人物个性的塑造上也力图有所突破。中国舞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冯双白特别提到了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的独舞《马背上的女人》 ,“过去蒙古族舞蹈中的女性形象,多以端庄柔美为主,但这部作品塑造的是一个耿直的、倔强的、不服输的,甚至有点粗粝的女性形象,具有阳刚气质和韧性。 ”他认为这是蒙古族舞创作的重要突破。上海戏剧学院舞蹈学院的群舞《一抹红》获得了本届比赛群舞组的作品金奖,是女孩嫁人的题材。在冯双白看来,该作品没有表现传统的“哭嫁”,而是表现了闺密们之间的独特情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有人要嫁人了大家又很伤心,但还是希望她走向自己的幸福。“这种女孩们之间的小情调表现得很真实生动,是人类情感中很有意思的部分。 ”
创新,是民族民间舞创作中的一个重要命题。今年的CCTV电视舞蹈大赛,让丁伟觉得民族民间舞如今已经被挤得没有落脚之地,“从曾经的主流变成了花边儿” ,他反思:“这是因为民族民间舞多年来都在原地踏步。 ”本届荷花奖的一些参赛作品又让他有同感:“都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之间表达感情还遮遮掩掩,这是我们这个年代的精神吗? ”他认为根本上是创作观念的原因:“创作者思维老化,视角狭隘,对时代和现代人情感的变化麻木,也完全不了解现代的编舞手法。 ”
可口可乐和奶茶
11月1日晚的第一场决赛,浙江歌舞剧院的群舞《乌兰巴托——红色英雄》 (以下简称《红色英雄》 )第7个出场,一群男孩子在舞台上用蒙古族舞蹈展示出了一种英雄的骄傲和霸气,编导在其中融入的街舞等时尚元素更是引得年轻观众的尖叫和掌声,现场气氛热烈。在观众的认可度和受欢迎度上,这无疑是一部成功的作品,但该作品最终只获群舞组表演银奖。当晚,评委们现场对它的评价也截然相反,有评委认为它不够好,有些舞蹈动作也似曾相识,但也有评委认为,它让观众喜欢、激动,就是一部好作品。这之后,另一个蒙古族群舞《盅·碗·筷》第12个出场,它并没有引发现场疯狂的尖叫,但是得分超过了《红色英雄》 ,并最终摘取群舞组作品金奖。
“ 《红色英雄》是可口可乐,《盅·碗·筷》是奶茶。 ”丁伟对记者说,“喝完可乐感觉很爽,但是奶茶的香甜润滑才真正让人回味悠长。 ”他并不否认《红色英雄》创新的价值:“编导很年轻,很有想法,打破了常规的蒙古族舞的编舞手法。这无疑是一个年轻人的节目,符合我们这个时代精神的喧嚣的节目。 ”说它“喧嚣” ,是因为它“璀璨的色彩,亢奋的音乐,霸气的舞台呈现”,而这恰是符合当代年轻观众审美口味的。但从专业评委的角度,丁伟也看到了它的稚嫩,认为它“会像闪电一闪而过,却不像霞光和朝阳能留给我们更多遐想”。
冯双白认为《红色英雄》表现的是抽象出来的蒙古族男人的形象。他认为这个形象有一点“炫” ,“炫自己那种无拘无束自由奔放的状态,也使得很多年轻观众喜欢。 ”但他提醒年轻编导们:“当过了二三十年后你回过头再去看时,你会为当时绚烂的瞬间感到骄傲,但是你可能会发现,这个‘炫’后来被另外的‘炫’代替了,你会发现所有的‘炫’的背后,能持久感人的那个东西,恰恰是你当初忽视的。 ”
创作难度和发展方向
几年前,冯双白就提出,民族民间舞要创新,符合都市舞台艺术的审美。时至今日,这一点的发展依旧不尽如人意。他以本届参赛作品为例:“获金奖的6部作品中,只有《一抹红》和现实生活中的情感有联系,而且比较有意思,但这类作品还是太少。目前还是情绪性的和大写意的作品比较多,虽然这符合舞蹈的特点,但还是稍显遗憾。 ”
缺少和现实生活相关的作品,也是由民族民间舞的特点决定的。冯双白解释:“它的动作风格性特别强,这种风格性的舞蹈语言对题材的选择和形象的塑造带来了限制。 ”他还强调,舞蹈有时候可以不经过情节直接表达一个东西:一个情绪,或者一个民族的精神气质,比如本届的《彝山魂》 ,“它还是和今天的生活有关,也很难说它不属于现实题材。但它是一种抽象化类型化的情绪,而不是一个具体、生动、有个性的点。创作像《一抹红》这样既有形象、情绪又有情节的作品真的挺难。 ”
民族民间舞的特点决定了其创作的难度之大,这点是大家公认的。本届荷花奖评委、北京舞蹈学院教授高度从舞蹈语言的表现角度向记者分析:“民族民间舞不像现代舞具有随意性。比如表现失眠,现代舞怎么表现都可以,但要表现一个藏族小伙子的失眠,要穿着藏族的服装,还要有藏族的题材和藏族舞蹈的动作,这就很难。 ”这种客观存在的难度,使高度认为,要想创作出一部好的民族民间舞作品,就要注重和熟悉这个民族的动态语言、生活状态和习俗等,以及它们形成的原因。“民族民间舞最重要的是表现这个民族的文化,如今太多年轻的编导们的问题就在于,不了解这个民族,学了一点民族舞的动作,就编出来一段舞蹈。 ”
丁伟对民族民间舞创作方向的建议是两条腿走路,“一方面保持朴实的泥土味,原生态的民族民间精神;另一方面要创新和突破,创作出符合新时代审美观的作品。最重要的是面对市场和电视等大众媒体不要堕落,把脚跟站稳,才能找到自己的语言表达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