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闲心对白云(中国画) 杨中良
怎么画画?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时下画画的人如过江之鲫,好画也纷至沓来,令人眼花缭乱。画家多,好画也多,不等于我们解决了画画的所有问题。怎么画画,依然是我们要问的问题。其实,我对当代画坛充满困惑,一味的大、繁、亮,大尺幅,繁杂,色彩艳丽,如同一个庆生的舞台,热闹、辉煌。不过,偃旗息鼓之后,除了耳边的嗡嗡声,就不知所以然了。看来,美术创作的大、繁、亮,与生命感悟、审美需求还是存在距离。
这时,我看到了杨中良的画。
杨中良曾任职于荣宝斋,行走于藏家密室与拍卖现场,目光所及,多是笔墨精良的书画力作。当然,也包括文房古玩、石刻造像诸类,可谓见多识广。见到了,就会有想法、有思考,就会有选择、有追索。作为有艺术理想的年轻人而言,他当然富有青春朝气,心底涌动的艺术激情,让他前行,让他寻找,让他有自己的价值判断。他觉得,当代社会的书画创作形成了多元化的格局,不同风格样式、不同技术表现、不同美学范式,都会得到相应人群的拥趸。彼此有区别,但不是对抗,彼此有多重审美路径,但不是相互排斥。于此,书画家有自己的追求,观众有自己的选择。其实,这是符合社会发展和人性需求的最佳艺术生态。
杨中良生逢其时。他的艺术倾向有着鲜明的个人特征。他很“小众”,没有喧哗,更不骚动,在大、繁、亮滥觞的时代背景下,行走于一条宁静、幽深、通达、冥思的小径,其实,这条小径是通往艺术圣地的要冲,耐心行走,或“执迷不悟”,就会有真正的艺术发现。
我看到了杨中良的简雅。繁复容易,简雅难,杨中良的画由简筑基,以雅会心,看上一眼,心情驿动,背后似乎有一只手推动,暗示或提示,总之,就是想让你想起什么,要么说点什么。其实,这是文人画的艺术语言,它不张狂,也不强势,而是漫不经心地抚慰胸中逸气,冷眼旁观,浓缩了对世事、生命的感伤与忧患。杨中良的画有主观视角、有艺术构思,不管一幅画浓还是淡,笔墨经过,易见时间刻痕,人生屐履。简雅,当然不是简单与做作,那是对人世间的高度概括,是用精练的笔墨进行的哲学摹写。于是,几支枯枝,数峰远岫,岸边孤船,半抹平坡,摇摇欲坠的山亭,默不作声的竹木,凄冷的湖面,沉思的高士,在他凝练的笔墨之间,是看破红尘的通脱、怀乡的忧愁、顿悟的觉醒,还有风动而心不能动的无奈。茅屋、高士,经常出现在他的笔下,寥寥数笔,绝不是随意的点缀,其中包含了深刻的意蕴,孤寂冷静,独立高洁,清浅世俗,笑看苍生,生化天机的微妙之处跃然纸上。这一点,与宋元文人画有同样的精神品性,如苏轼的《古木怪石图》、倪瓒的《水竹居图》《怪石丛篁图》等,枯木与顽石,茅草山亭与深秋树影,以遒劲沉郁的笔墨写出,异于常形,不施颜色,悠远中显示出高致通达的韵致。这样的情绪,这样的感受,这样的趣味,延宕着民族审美的心路历程,直到今天,依然影响着我们。
杨中良的画,就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