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导演丁一滕根据法国剧作家罗斯丹同名代表作改编的话剧《西哈诺》日前在国家话剧院剧场进行了公演,赢得了观众的广泛认可,演出期间掌声阵阵,气氛热烈。该剧是“国家话剧院青年导演创作扶持计划第一季优选导演”推出的作品之一,在战争背景下讲述了为爱而死、向死而生的战火爱情故事,体现出了深刻的人性主题。
从思想内容看,该剧以“革命+恋爱”的爱情模式,装入了丰富的故事情节,在保持原作主要人物关系和故事框架的同时进行了大胆创新,建构了新的人物形象,设计了主副两条情节线索,使故事更丰满,思想更深刻。主线是男一号西哈诺的爱情线,副线是莲芝夫妇的面包供应与情感变迁,主线与副线在战火纷飞的时空之下相互交织,令人深思。西哈诺既是一位战士,又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他思维敏捷,语言优美,出口成章,甚至能一边战斗一边即兴作诗,即使在战场上也无法阻止他的才思和诗情。遗憾的是,西哈诺有一个丑陋的大鼻子,长相的特殊使他养成了“双重人格”,有时慷慨激昂,无所顾忌;有时极其自卑,言不由衷。他深爱自己的漂亮表妹罗克桑,却由于长相丑陋而不敢表白,只能转化成创作的动力。
当西哈诺得知笨嘴拙舌的克斯丁也喜欢表妹罗克桑时,就把内心深处对表妹的爱情转化成了热烈的诗篇,源源不断地创作出来并以克斯丁的名义传达给罗克桑,他多次帮助克斯丁以浓郁的诗情接近罗克桑,终于成功赢得了罗克桑的爱情。同期,拥有部队指挥权、在后来成功升为军官的特吉许也对罗克桑爱慕有加,当他在罗克桑与克斯丁幽会时误闯而入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打出手,而是做出了把克斯丁率先送上战场的决定。西哈诺与克斯丁一同奔赴前线。即使是战事不断、生死未卜,也没有扼杀掉西哈诺的浪漫诗情,他持续以克斯丁的名义给表妹写爱情诗,致使罗克桑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突破重重艰难险阻,冒着随时都可能被炸死的危险独自进入战场寻找克斯丁。二人基于诗情的爱情神话穿透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此时同样爱着罗克桑的特吉许虽然已经成了军官,重任在肩,生死难卜,但他巧妙地把握着自己,既要指挥战役,又要控制感情,在冷酷的战争氛围中完成了人物塑造,映衬了作品的人性主题。
爱情是文学艺术的永恒主题,《西哈诺》中的爱情却不只限于男欢女爱的私人感情,而是把两组情感关系都放置于战火之下,以人物情感的本能、诗意的美好、战争的残酷、命运的无奈等多重意象相互交织,爆发出鲜明、巨大、充满审美意味的戏剧张力。
一是美与丑的关系。男一号西哈诺的爱情、诗情都是美好的,仅仅因为长了一个丑陋的大鼻子,就只能把真挚的爱情藏在心底,把浓厚的诗情转给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罗克桑爱上克斯丁,他的诗意才情不但没有熄灭,创作欲望反而更加受到了刺激,在那么美好的诗情画意之中,长相的丑变得无足轻重。
二是得到与付出的关系。爱情的本质不一定是占有,爱情的终点不一定是婚姻,残缺、遗憾、不完美的爱情故事,可能会给受众留下更为深刻的记忆。文学艺术史上众多爱情题材作品成为经典,悲剧占多数。《西哈诺》也是这样一部悲剧。西哈诺对罗克桑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浓郁的、热烈的、难以克制的,但他把所有的爱都转化成了诗,并通过情敌克斯丁之口传递给自己的心上人。表面上看,西哈诺没有得到爱情,但从人性的角度说,他是一个伟大的付出者,而付出恰恰是爱情的真谛所在。
三是崇高与龌龊的关系。战争英雄是崇高的,引起战争的原因是龌龊的。本剧在战争背景下叙述“爱情圣经”故事,刻画“大鼻子情圣”形象,表现“功成不必在我”的深刻主题,战争只是躯壳,人性才是旨归,所以不管是高级的军队长官,还是普通的疆场战士,都是作为有血有肉的人出现在舞台上的。全剧致力于表现西哈诺通过写诗表现审美的价值,通过帮助情敌谈恋爱表现人性的美好,通过罗克桑冒死到战场上找情人表现爱情的伟大,通过人物最终的命运悲剧表现战争的龌龊。在这样的叙事框架下,“反战”主题不言自明,普通人也因为战争中的爱情显得高大起来。
纵观全剧,战火不断,写诗不止。表达感情,反映社会,体现哲理,演员们的台词功夫都很棒,表演也都可圈可点。剧作还融入了编织、高跷等非遗元素,轮滑等动感元素的运用也体现了一定的创新意识。尤其是在国际局势并不太平的今天,我国正在世界变局中贡献“中国方案”,反对战争,追求美好,是民心所向。从这一角度看,《西哈诺》的意义远远超出了一部话剧,其反战主题及反映出的人性,才是更值得推荐的。
(作者系北京联合大学艺术学院、北京非遗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