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纸本设色) 陈子庄
1988年春天,“陈子庄遗作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展出的300余件陈子庄画作,让全国观众一睹他的匠心独运,更使得主要活跃于巴蜀地区的画家陈子庄走到了中国美术界的“最前台”。时隔近35年,陈子庄作品再次在京展出——由四川博物院、成都武侯祠博物馆、新都杨升庵博物馆、北京画院联合主办,陈子庄艺术陈列馆协办,北京画院美术馆承办的“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系列”之“壶中家山——陈子庄艺术研究展”于即日起至2月26日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更期待以陈子庄艺术为原点,为当下以及未来的艺术创作提供丰厚的滋养。
本次展览于北京画院美术馆二层展厅汇集了来自四川博物院、成都武侯祠博物馆、新都杨升庵博物馆收藏的陈子庄花鸟、山水、书法等作品100件。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一层展厅,主办方以陈子庄的生平为逻辑,讲述满地画画的放牛娃——陈子庄,成长为一个习武卖画、行走江湖、结交豪俊以期报效国家的侠士,又在久经风霜后回归沉潜绘事,纵使生活困顿、久历坎坷,亦不能阻挡他凌云健笔、纵横纸上的传奇经历,为观众呈现出一个“时代里的陈子庄”形象。同时,展览二层通过三个板块,为观众构建一个“陈子庄的艺术世界”。
1955年,42岁的陈子庄成为四川省文史馆最年轻的馆员。一大批四川文化名人云集于此,促使陈子庄在文化艺术上有了长足进步。陈子庄开始潜心研究大写意花鸟,以吴昌硕、齐白石一脉独特的笔墨为突破口,强调书法用笔——一如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所言,“仿佛牵着八大山人、齐白石的手穿越而来,简单、直接,还很现代”。他不喜庭院中经人工“塑造”的花卉,在他看来,它们违背自然生长规律而缺少灵气与生趣。自然与生活的内在生命力驱动着陈子庄笔耕其中,无论是天彭山牡丹,抑或是江路野梅、山野花鸟更符合陈子庄心中所念,亦是他笔下的自况。
陈子庄在回忆录中曾说:“我画花鸟是从学齐白石、吴昌硕入手,直追八大山人。”1962年,陈子庄应新都杨升庵博物馆邀请创作的《花卉四条屏》,是其花卉代表作品之一。海棠花、梨花、水仙、芙蓉花,四件诗意画在构图、用笔、用色上皆有白石老人的影子。1963年,他以杜甫名篇《蜀相》中森森古柏的重重诗意,为成都武侯祠博物馆创作《锦官城外柏森森》,画面为全景式构图,古木荫荫,丛柏掩映之处,红墙俨然,古祠伫立。近树或虬曲多姿,或枝干挺立,远树参落其间,以湿笔淡墨渲染写就。这一时期,陈子庄还创作了《癸卯墨戏花鸟图册》四件,所绘物象以淡墨破锋而出,笔法潇洒不羁。
燕子崖(纸本设色) 陈子庄
在创作大量花鸟作品之余,20世纪60年代,陈子庄多次走进广元等巴山蜀水中,感受平凡家山的温情,山石、树木、房屋、点景人物、家禽牲畜的造型样式、笔墨与结构皆是写生中的思考与实践,这一时期的《丛林册》《壬寅册》等山水画作品,试图在继承中发扬,在创造中表现中国画的意趣。
陈子庄生命中后三分之一时光在成都度过,他将这近20年生命旅程专注于绘画上,力图形成一番崭新的面貌。经过沉淀的陈子庄将创作重心从大写意花鸟转向山水画,形成了“写生—提炼—创作”的工作模式,也正是对“写生”异于他人的理解,使得陈子庄能跳脱传统和时代,形成自我风格与面貌。在他看来,画家需凭借性灵作画,而性灵则需要画家的个人修养。他将“修辞立其诚”作为自己为艺的信条,强调从事艺术工作最重要的是真诚,无需以名唬人,蜀地丘陵山峦风土皆是他眼中取之不尽的素材。
1972年,陈子庄创作的《龙泉山水册》标志着他的山水画进入成熟期;《大病后补题册》则是陈子庄创作《龙泉山水册》之后另一套册页,佳作数帧。他在题款中很辩证地认识到这套册页的优劣,其中提到“未是处”,指的便是由于夹江纸张限制而未能达到他所期待的理想状态。陈子庄长于画扇,《石壶绘画扇集》结构奇丽自然,充分表现出他掌控扇面绘制的能力。从这些作品中,公众能见出陈子庄在学习黄宾虹等大家笔墨之余,擅长做“减法”,“画蜀中山水,险峻易得,淡远难至”,因而删繁就简,着力呈现画面浅近单纯、简淡孤洁的风貌,追寻一份平淡天真。
1974年,陈子庄进入了创作成熟期的高峰。《雨霁》《村趣》《春之晨》《崖下溪桥》《燕子崖》《秋爽》等作品皆体现出鲜明的个人风格。《蜀山册》等作品所用纸为改进后的夹江纸,更能表现陈子庄笔墨用色的独特。是年,饱受心脏病困扰的陈子庄稍有缓和,便前往川西绵竹、汉旺等地写生。《汉旺看山归来册》以华滋浑厚的笔墨表现了川西地区不同于川中丘陵山水的巍峨气势,在浓荫蔽日的“象外千峰”中展现画家“凌云健笔意纵横”的艺术追求。
曾号“石壶山民”、晚年号“石壶”的陈子庄,从艺术传统程式中跳脱出来,向着艺术的“超逸”迈进。“他的艺术实践或许在暗示,仿佛客观存在的评价方式、传统技法体系并不能束缚人的主观能动性。艺术创新不是与传统决裂,不是凭空而降的无中生有,而是一种认知上的解放,并能把它加以落实。或许,正是这种精神所建构的能量场,吸引着我们不断靠近他。”吴洪亮说。
秋爽(纸本设色) 陈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