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迹新痕——中俄美术交流史话》 晨朋 著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22年6月出版
晨朋先生年届九十,退休后一直在电脑上敲打不停。她于2020年完成的新作——《旧迹新痕——中俄美术交流史话》,近日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书成之际,她溘然长逝,家人把这本书供奉在她的遗像之前。
在这本书中,晨朋先生提出一个颇带新意的看法,关乎中国油画的来处。
晨朋先生认为,作为一种舶来品,油画在中国已有300年的历史,论其源头,通常的说法是来自法国及其邻近的西欧国家,外加日本,这个说法虽然没错,但岁月更新,画坛演进,时至今日,若依然袭用这个表述,其不足或疏漏已经明显可见,因为它忽略了俄苏。晨朋先生认为,依据中国油画大半个世纪以来的发展行程,若再论中国油画的源头,无论如何得加上俄苏才算完整。西欧、日本和俄苏,是中国油画引进的三条渠道、三个源头。
平心而论,这个观点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晨朋先生的说法,与其说是一个观点或论点,毋宁说她在指认一个事实,一个铁样的事实。这个事实,对中国油画业界的人士来说,可谓有目共睹,天天都在感受之中,而且为时已达半个世纪。大概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年深日久、耳濡目染,一种积存深厚的现实,已使大家感觉疲劳,没有谁再去用心留意了。在我们平日欣赏作品、评论画家,或是观摩画展、探讨彼此的画风画法以及油画教学的过程之中,随时来袭的不正是这种感知吗?可以说,俄苏这条渠道给予中国油画的影响,有如水银泻地,无往不在。一件大家见惯不察的事情,如今经晨朋先生一言点开,上升到油画“源头”的层面,听起来不免让人心头一动。
《旧迹新痕——中俄美术交流史话》是一部轻松读物,书中穿插不少故事,读起来很有兴味。它既不是条分缕析式的学术论文,也不是茶余饭后的往事漫说,但行文之间,中国油画界前辈的轶闻、名家的往事,点点滴滴,由远及近,一直说到近年当下,甚至包括你和我,话题很开放,涉及的方面多多。它犹如一轴长卷,徐徐铺展,把俄罗斯美术特别是油画传入中国的轨迹片段,一事一叙,有景有情,慢慢交代出来,论点寓于情景之中。这部“史话”看似轻描漫写,实际呈现给读者的,乃是油画从俄苏传入中国的一张示意图。
从中国油画来源的这个视角出发,去解读晨朋先生的这些篇章,旧事新看,原来史实凿凿,洞若观火。我们以这样的眼光去审视油画自俄苏传入中国的历程,说它是除西欧和日本之外、中国接受油画的又一个源头,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综观油画传入中国的三个源头、三条渠道,它们也是各有自己的命运和经历。河道有宽有窄,水流有丰有枯。三条渠道相比之下,百余年来,旅法、旅日的先辈,当年同行者三五,已属难得,后来者断断续续,不绝如缕;俄苏这一条脉络,在20世纪中叶断而复续之后,水流则是常年丰沛而无减。我们只要一看书中列出的近30年间,留学苏俄美术专业学生的长串名录,眼下中俄道上等待答辩的博士生群……噫吁嚱!涓涓细流四字,已不足用来状写中俄美术交流的现实情景,那么它日后的衍化又将何如?前景或在可料可期之中。谓予不信,请看晨朋先生的遗作《旧迹新痕——中俄美术交流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