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尔扈特万里东归画卷(中国画、局部) 翟跃飞
18世纪中叶,不甘沙俄奴役的蒙古族土尔扈特部以17万之众,在其首领渥巴锡的率领下,不畏前行苦寒,不惧后有追兵,向东万里跋涉,艰苦卓绝,以牺牲一半多人的悲壮代价,回到了渥巴锡所说的“太阳升起的地方”,回到了祖国。《土尔扈特万里东归画卷》就是我以蒙古族土尔扈特部东归这一历史事件创作的美术作品。
说到创作《土尔扈特万里东归画卷》的缘起,可以说是为了配合中国民族博物馆于2019年开始策划的“东归·西迁”展览项目而构思、创作的。在参与筹展初始,土尔扈特东归这一历史事件便深深地感动着我,随着我对土尔扈特东归史实的深入了解、认知,特别是情感上的共鸣,更是激发起了我的创作热情,我决定以一幅画作更形象、更直观地表现土尔扈特部万里东归的历史壮举,尤其是展示其中寓意的精神力量,这份力量显示出的是中华各民族在长期形成过程中的内在的凝聚力,是任何外在力量都不能切断的。
在决定创作《土尔扈特万里东归画卷》时,我开始有意识地将自己“置身”在土尔扈特人东归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感受对回到太阳升起的地方的渴望、回归路途的艰苦卓绝、到达后的喜悦。我特别将起稿时间定在1月17日,那是历史记载中土尔扈特人启程回归的日子,也是我设定的起笔时的仪式感,很神圣——时隔250年, 2021年初,我与他们“相逢”在时空里。
绘画作品一般是定格某个瞬间或某个场景,但像土尔扈特东归这样史诗般的历史事件,用那样的方式去表现显然是不够的。因此,我采取了10米长卷的构图,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展现、容纳“东归”中多达120多位人物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厚重历史叙事。除人物外,骑乘、驮畜、牛车、刀剑枪、服饰等也能因长卷构图而得以从容描绘。
创作时,我采用散点透视,全景式地以土尔扈特人出发、行进、到达这样分段又连续的形式自然衔接起整个迁移过程中的战斗、突围、生离死别、艰苦跋涉和最终抵达。因此所带来的壮烈、悲伤、希望、喜悦等情感也随之贯流在整个画面上,就像一个个电影镜头。
同样,考虑到东归这一重大题材的历史定位,我认为用单一色彩更能体现出作品的历史感,犹如黑白纪录片的表现力。我在传统线描的基础上,一层层分染、一遍遍罩染,恢弘的画面效果因此出现。画面上的120多位人物都是东归的土尔扈特人,这是为了表现画面的整体性。构思之始,就是要把敌人设定在画面外的,画面上也不出现战死者、被敌人追杀围堵者和牺牲者的场景,路途的艰险都由画中人物的动作和表情来侧面反映,比如战士的英武和拉弓射箭、挥动刀剑的动作,表明他们全然在激战中;妇孺老幼的悲愤、惊惧、哭喊;牛车的蹒跚、马儿的困顿,无一不展现出迁徙过程中的生与死、血与火。又比如当霞光映照下的祖国就在眼前时,人们的喜悦是欢笑,是如释重负,是轻快的奔跑,是掬一捧故乡的土,是亲吻脚下的土地等等。东归的人们,是朝着他们心心念念的故土而来的,因此精神的昂扬是我着重要表达的,对于服饰的处理,我也只是点到为止,如果把他们描绘为狼狈不堪的话,那就成“流民图”了。
虽然从落笔画布到完成作品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但这幅作品的构思和准备差不多有两年。在那些日子里,我翻阅、梳理历史资料,前往土尔扈特东归的故里体验生活,也为筹展出力;同时,还为创作东归画卷画了几十张写生,草图也是几易其稿……此时面对完成的画作,有感慨,更多地是长舒一口气的畅快。而这幅作品可以称得上是我2020年完成的《锡伯族西迁画卷》的姊妹篇。因为这两起历史事件具有一致性,都发生在18世纪中叶的清乾隆时期;更为一致的是,土尔扈特人和锡伯族,前者东归,后者西迁,奔行万里,朝向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伊犁。土尔扈特人是回到故里,锡伯族是来建设自己的新家园,都有守望家园和戍边的责任在肩,是为国效力,保卫和平,意义重大。所以,两幅作品我都采用了10米长卷去构图和描绘,《锡伯族西迁画卷》中的人物数量比《土尔扈特万里东归画卷》略多,达140位。同样,西迁画卷在手法上也采用了勾线、分染和单色罩染,以赋予作品强烈的历史感和史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