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书法创作,论书艺出新,不能不谈张维忠。其独有的创作理念与书象审美,成为书界引人关注的存在。
张维忠学书早,出“道”亦早,他初书“痴”碑,几近于北碑如今纸上“再造”;后“迷”法帖,又几乎令晋唐法书跨时空“再现”。如此这般的碑帖书学演绎之后,于楷、行草书象世界中,开启一脉书路;融诸体众长于毫墨,在完美审美与自由精神的交响中,书写艺术精神、建构书象之美。
张维忠的书法,书之有象,而又象呈独貌,成为驻足“看点”、吸睛“美点”。品张维忠书象作品,置远观中与传统之旧貌似并无异处,于近察间却尽现审美新象之端倪,此端倪就是对汉字传统结体与重构的超越,而这种超越就是对传统汉字之字象形式的开启,即从汉字之中将审美之象,通过笔墨、宣纸开启出来,表达汉字之象的审美情态,呈现书象之美的作品样式。
汉字书写,从历史走来,是中国独有的文化形式。随着社会文化的多次重大变革、书写文化土壤的渐行渐远,尤其是自上世纪下半叶以来,实用书写几近消逝,“专业化”书写大兴其道,书者开始重艺术、讲形式。以形式统摄内容,是为形式而形式,是典型的书写形式主义。要言之,是以形式加载于汉字书写,用外在设计取代书象建构。显然,此形式与张维忠于汉字之中开启书象形式,不仅大相径庭,而且南辕北辙。
张维忠书象作品,于结体重构之中,常有点画位移之妙、线条残缺之美;于笔墨变化间,常显笔走隐显之魅、墨行断连之韵;于时空演进中,常呈字象摇曳之变、篇章多维之境;于意趣和鸣中,常立异态随形之味、天地造化之机。此妙、美、魅、韵,又变、境、味、机,往往是意想不到、神来之笔,又往往是恰到好处、悄然而至,还往往是自然而然、随然而美。
观张维忠书法创作,从净空入境到文本酝酿,从命笔落墨到开启字象,从疾涩驰骋到时空穿插移,从牵线而行到如趣化机,似乎完全进入作品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字象存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字(象)一体,相行而至,笔墨共舞,点画琴瑟;又自由自在,如醉如痴;随心所欲,天我为一。
王安石《同学一首别子固》(书法) 张维忠
显然,书象艺术是以汉字为质料,点画或线条为元素,由笔墨表达、宣纸为载体,于时空之中行进与展开的艺术形式。从书象创作过程看,既有速度之分,也有力度之别,还有向度不同,更有化度之殊。一般而言,速度与力度分别在时空两个维度上动态演进,两者方向分别与纸面平行与垂直;而向度与化度均在时空维度上动态演进,前者呈现不同方向与角度,后者表达向外延伸、拓展与化变。此“四度”中,速度与力度均处中坚地位,为关键性要素,是基础;而向度如脉搏,是生命;化度如心智,是灵魂。因书象创作在时空维度中同时展开与演进,速度在力度中把握,力度在速度中体现,且向度与化度中皆有速度、力度体现,而向度引领方向,化度决定存在,此存在是书象作为作品诸要素的具体形态与状貌。由张维忠书象作品,反观“四度”关系,这些要素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相互作用、相得益彰;并相互制约、相行相力,既体现为具象性、物理性,更表达为抽象性、精神性,构成书象生命节律之建构的根本所系。
中国书写文化中有“书如其人”“人书合一”“人书俱老”等命题,揭示出书象艺术与生命节律之同频共振、相携而行。如此,从根本意义上,张维忠书象藉“四度”之“手”,于时空中灵化(书写)文本,呈现作品之象,既是生命节律的外化,也是书象形式的节律之美。
张维忠的书法缘何既可读、又耐看,既有意味、又能品味,既致人精神愉悦、又予人美的享受,根本在于作品之线条既丰富、多样,又繁茂、厚重,为点画赋予生命,让线条有了灵魂。表象上看,就是其作品点画变化中,既有楷法、行法,又有行草之变,既显碑痕、又呈帖迹;从内在观,其作品线条演进中,既在时间维度行进,又在空间维度穿插,且时空跨越、多维演变。要言之,就是其作品呈现生存世界,洋溢生命之美。
张维忠书法创作之“融美”,是以艺术审美中的正大气象为灵魂,取正体之“方”与“静”、行体之“动”与“舒”、草体之“圆”与“逸”的极致优长与文化个性,参悟道法自然中天地万象之和谐,尤其在时代审美语境下,将诸要素建构一体,形成别具一格、独有面貌的个性书象。
张维忠书象“融美”,不仅重“立象”,也重“立念”,其曾就“融美”实践特别撰论,进行总结与思考,提出“融时代文化”“辩证借鉴”“逸趣寓‘法’”等立论,应该是非常有针对性的解读与回答。显然,书写“融美”决非经典“五体”之长的简单排列与组合,而是在时代精神中,于文化艺术、甚至是跨文化艺术语境下,书法创作的外拓展、再创造。如此,探研、解读张维忠书法“融美”探索、书象之美,或更有价值意义。
“完美”永远是作品存在的审美世界,“自由”始终是书家精神的自在家园。“完美”在“自由”中建构,“自由”于“完美”中升华。如此,“完美”“自由”是艺术形式存在,也是审美意象建构。也如此,“完美”“自由”不可或缺,又相得益彰。这或许就是艺术的真谛。张维忠书象之美已经或正在进入这样的境界,表达这样的真谛。
斯文景祚联(书法) 张维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