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鼓楼(综合版画) 2018年 周吉荣
每位艺术家的叙事模式和其“时空观”密切相关。时空的选择决定了艺术家的视野、观察视角、表现方法,当这些内容转换为题材和语言在作品中汇集,就成为“他之所以是他”的特征。中央美院教授周吉荣的作品就像从现实追忆历史,图景随着记忆的流淌不断清晰,在模糊、朦胧的气息中表现古今交织的都市色泽,留下意韵悠长的“历史的清唱” ;中央美院教授叶南的作品则以富有张力的形体、沉着浓郁的色调和厚重块垒的笔触来表现生命的存在、自然的力量,在人与自然的对视中引发人们的思考,让人们在作品中与时代对话、与自己对话,思考生命中“孤独的极限” 。
3月22日,由中央美院主办的“2019中央美院造型艺术年度提名展——周吉荣&叶南:天人之际”在中央美院举办,展览分为“历史的清唱周吉荣个展”和“孤寂的极限叶南个展”两部分,在时空交叉中,不仅反映了艺术家当下的状态,也折射出其精神维度的指向。正如展览策展人刘礼宾所说:“之所以以‘天人之际’作为展览名,一是因为两位艺术家作品中的独特视觉构图,二是其作品对于‘现实性’所表现出的‘超越
性’ 。在这样的思考脉络中,联系历史学家余英时在《论天人之际》中所提到的‘内向超越’问题,可能对两位艺术家的艺术创作状态会有更多的体会和感悟。 ”
30年前,被公派赴俄罗斯留学的叶南,在俄罗斯文化和中国文化的激烈碰撞中,意识到“人类的精神更需要跳出民族和国界,关注人性中所共有的情感” 。在叶南看来,喧嚣的背后留给人们内心深处的是格外的孤独,这孤独存在于每个人心灵深处。俄罗斯艺术评论家米特连科曾这样评价叶南的毕业创作《孤独》 —— “那贯穿画面的地平线划分开了月光下的旷野和夜空,这种构图下的风景有一种死的寂静,作者把孤独的情绪推向了高点,使这种悲剧式的情感达到了一种极限——一个没有任何出路的极限。 ”
这种“极限”的情感在叶南的作品中一直延续着,“极限”的艺术效果也成了叶南独特的艺术语言:其作品手法虽然遵循传统,但是她从构图开始就试图打破传统的束缚——她经常使用中国条幅式画面尺寸, 2 . 5: 1的长形构图;极度简练的表现手法是叶南在作品中追求的另一种极限——色彩只留下极端对比的黑与白,光影中只有明与暗,没有中间调子,没有过度面,没有小细节,她希望这些极简单的物像给观者留下强烈的震撼。
等待(布面油画) 2018年 叶南
虽然不断追寻孤寂的极限,但是叶南的大多数创作离不开她对生活极其敏锐的感受,以现实为依据,从生活中获得灵感。“将这些对现实的感悟结合到非现实空间,使我作品中情感的表述更为流畅,能让我的思维像脱缰的骏马,自由地驰骋。 ”叶南说,“我的作品创作周期很慢,我的构思周期更慢——我喜欢进入创作的意识中,体验那份空灵与孤寂,那时候我会忘掉生活的自我表象,忘掉喧嚣的城市,被内心深处的感受召唤。 ”
与叶南相似的是,周吉荣同样经历过“异域洗礼” ——在西班牙访学8个月,也在那时引发了他对艺术、文化的思考,他一直在想:“艺术的价值在哪里?作为艺术个体,我要怎样去完善我的艺术表达语言和艺术思考? ”但是与叶南作品中强烈的极限碰撞不同,周吉荣的作品中,孤独的情绪表现似乎更为清清淡淡。他的艺术视角落在了城市里的风物上。“灰色胡同、四合院、围墙、溜达的老人、奔跑的青年……这些老北京人的生存环境,带着一丝忧郁的意味。 ”周吉荣说。于是,他画霞光里的高楼和城市的地平线,画雾霾中的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的历史建筑。“这些坚固如昔的屋宇在电脑技术和丝网重叠的印痕中变得虚幻而又神秘,这既是周吉荣无声的‘历史清唱’也是他无言的现世之言。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副院长、版画系主任王华祥评价。
城市在一圈一圈地扩展,“我驱车在环线上往返,车窗外的城市景观使我仿佛坠入海市蜃楼之中,似真似幻。眼前的幻境,华丽且遥不可及,这种遥远不只是视觉距离,也是心理的距离。 ”周吉荣说。周吉荣的“海市蜃楼”系列作品不仅是城市变化的现实映照,也是其个人创作的转型和拓展。天地之间的暮色、灰黄朦胧的灯光、依稀可见的城市建筑…… “从现实追忆历史,现实是作为城市景观的图示,而回忆中的历史是无形的、流动的。 ”周吉荣说。这些作品突破了丝网版画的局限——藏区红土、天然彩石颜料以及画、印结合的自然痕迹,都使作品更加自由、充满力度。这种风格以当代视觉经验为基础,却不遵循现代艺术的几何抽象。在周吉荣看来,当写实的语言发展到极其精致和雕琢的时候,艺术就要返璞归真,重新开始语言构造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