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奇:从“我写歌词”到“歌词写我”
栏目:艺论
作者:朱小松  来源:中国艺术报

  一声《大哥你好吗》温暖了亿万打工者的心,一首《我不想说》融化了人们对外来妹的误解与偏见,一曲《涛声依旧》唱尽了天下漂泊者的离愁别绪……改革开放以来,流行音乐及歌曲的引入与再造,为人们转变思想观念、推动文化进入多元繁荣时代,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在这支拓荒追梦的音乐文学大军中,广东省音协第八届副主席陈小奇无疑是极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在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之际,回眸陈小奇走过的探索之路,或许能折射出几代音乐人词作家在改革开放新时期的奋斗身影,感受他们的勇气与闯劲、困惑与艰辛。这些“当初离家的步伐” ,或许会对正在行进中的中国音乐文学和流行乐坛,有所启迪和帮助。

  向古诗词学习,形成最早的“中国风”

  中国现代歌词的诞生,得益于三位伟大的“母亲” :中国古诗词、中国民歌以及外国音乐文学。陈小奇是科班出身,中国古诗词对其影响最大。他身处改革开放的前沿广东省,既没有走体制内词人在主旋律旗帜下求新变革的稳路,也没有走港澳台爱恨情仇永恒主题的熟路,而是走了一条用现代的音乐唱出古典的味道的“中国风”新路。由于他对中国古诗词烂熟于胸,并能化为自己的抒情语言,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歌词风格:典雅、空灵、诗意盎然。

  陈小奇的送别歌《烟花三月》就写得情深意厚、荡气回肠。尽管歌词意境取自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名篇《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但陈小奇不是简单地“拿来” ,而是用现代人的情感体验来揣摩古代诗人之间的离别情怀,用于服务当代离乡远行的人。歌曲前四句交待人物、地点、事由及目的地,后四句则是抒情主人公为朋友去异地的担心、牵挂和离愁,最后四句总结升华:“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 。扬州素以瘦西湖闻名天下,在这里,陈小奇巧用一个“瘦”字,来与对友人的思念联系起来,既形象,又贴切。

  勇于创新,使创作更具有辨识度

  聆听陈小奇的作品,你会有一种时空的穿越感。不是今天穿越到未来,而是今天穿越到古代。在他营造的歌词意境中,许多唐诗宋词中常用的景观、事物,都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和温度。比如:长亭、云烟、睡莲、渔火、阳关、灞桥柳、风帆、西窗、秋池、箜篌、羌笛等等,都不再遥远和陌生。陈小奇不仅在古诗词的词汇运用方面有自己的独到想法,而且在观察、捕捉、表现生活的视角上,也与众不同。

  比如歌词《高原红》 。“高原红”原是指长期生活在高原地带的人们,面部所出现的片状或团块状的红色斑块。许多创作人一般不会据此展开想象,作为写作素材。陈小奇却用来借代高原美丽的姑娘圣洁的美,传神又阳光,还具有代表意义。又如他创作的儿童歌曲《老爸》 ,原以为歌词里只是女儿对老爸的赞美互动,没想到女儿却提醒老爸要把给自己的爱分点给妈妈,这样才是快乐的一家。据说是一次机缘巧合下,小歌手吴英佳把自己内心对于爸爸“不能只疼我,也要关心妈妈”的想法告诉了陈小奇。就是这样一次简单的对话,陈小奇为吴英佳量“声”打造了《老爸》这首歌曲。朴实无华的歌词直达人心,将父爱通过日常最简单的小事情,表达得暖彻人心,舒缓轻快的旋律烘托出父爱的深情。可见,创作要做有心人,优秀的作品才会从大量平庸的作品中脱颖而出。

  歌词是“复合维生素” ,不是“单一维生素”

  南宋著名哲学家陆九渊曾说:“我注六经,六经注我” 。笔者以为,“我注六经”是指初学者想尽办法去理解六经的本义,而“六经注我”是指在“我注六经”的基础上,做更深入的研究,融会贯通,达到新高度,建立新体系,即六经为我所用。歌词创作也是如此。当你刚入歌词之门时,是“我写歌词” ,调动一切知识储备和情感储备来丰富歌词艺术;当你经过多年创作积累和思考探索,功夫到达炉火纯青阶段之时,是“歌词写我” ,即你已经成为歌词艺术的一部分。同时,你的作品经得起多方解读和时间考验。因为它是“复合维生素” ,不是“单一维生素” 。

  陈小奇二十多年前填词的一首《我不想说》 ,今天听来就像当时流行歌曲的“自辩书” :“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看看可爱的天,摸摸真实的脸,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自辩内容”正是流行歌曲所具备的主要特点:“我很亲切” ,有亲和力;“我很纯洁” ,不带功利色彩;“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 ,真实、不虚伪,坦露心路历程。“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说明流行歌曲与人们的精神生活紧密相连。

  自1983年开始流行歌曲创作以来,陈小奇先后有两千余首作品问世。约200首作品分获“中国音乐金钟奖”“金鹰奖”“中国十大金曲”等各类奖项;代表作品有《涛声依旧》 《大哥你好吗》 《九九女儿红》 《我不想说》 《高原红》 《为我们的今天喝彩》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等。可以说是真正达到“歌词写我”境界的为数不多的中国词作家之一。

  “每一天都走着别人为你安排的路,你终于因为一次迷路离开了家。从此以后你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梦,你愿意付出毕生的代价……”笔者又想起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大哥你好吗》 ,歌中抒情主人公略带叛逆并成功转型的经历,也许,这正是陈小奇唱给自己听的人生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