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独立审美立场关注生活
栏目:艺术眼
作者:买鸿钧  来源:中国艺术报

峡谷秋深  买鸿钧

  我自小喜欢画画, 30多年中,几乎天天都是和笔墨纸砚打交道。走在路上、坐在车上、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与画画有关的东西,挥之不去。有时真想躲到一个地方去,抛开这些纠缠去轻轻松松地玩几天,可我寻思,等有一天真的觅到这么一个去处,这种情绪可能会更强烈,也一定会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先前在大学读书时,曾画过一批水墨作品,那时受西方现代美术思潮的影响,画面构图饱满,天空几乎都要画黑,再画个月牙之类,以致有人开玩笑说我是“星月派创始人” 。当时我发表于《美术观察》等杂志上的作品,理论家也写文章加以褒奖。至今我仍保存着当时的一幅长卷,上面有秦岭云老“古法新用,别开生面,行笔用墨,独辟蹊径”的跋语。再后来,是在美院学习时和毕业后画的一些作品。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太行山写生,数天后大家把写生的作品摆在一起,所有人的画都是黑乎乎一片,仿佛是一个人画的。这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后来再去写生便有意用上了颜色,想用积色来代替积墨,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渴望和别人拉开距离。那几年画了不少大幅作品,诸如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的《山水方滋》 ,以及以北海为题材创作并获奖的《故园依旧》 《一夜东风秀故园》等,都是这类画,色彩是画面的主调子。当时将那些作品合在一起,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了一本集子,那一时期的心态可以说是对美院某些教学观点的抵触,总觉得那么画不是自己的性格。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觉得当时的选择还是有些道理的。从幼时的涂鸦到院校,再到今天,虽然接受过许多先生的教导,却没有严格的师承,这有个好处,避免了落入某家某派或某人的窠臼,使自己始终保持着一种独立的审美立场,去关注和捕捉生活。

  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一种绘画能像中国画这样,具有如此流传有序、体系完备而又灵活多变的程式、规范。而历代的艺术家们,正是依循着这个传统规律,在各自不同的时代舞台上展开了自己的独造。中国山水画自魏晋后,历经了唐的金碧辉煌、宋的崇岸峻伟、元的萧散野逸、明清的门派纷呈,历代的山水画大家完善着各自时代绘画风格的同时,又以迥异的审美追求和独立人格,完善着自己的绘画语言。目前的山水画艺术特征和文化品格有所削弱,一时间,“创新”成了艺术界的口头禅,“传统”几乎成了因循守旧的代名词,“喷”“刷”“涂”“抹”等“秘密武器”也应运而生。

  毛笔在中国人手里,因其大小、长短、粗细、软硬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也会因使用者心性、禀赋、学养、修为的不同而不同。而同一人,更会因环境、地域、材质、情绪的变化而变化。正是毛笔在表现方面的丰富性,才充分体现出了艺术家千差万别的人格因素和艺术特色。而在今天的一些画家手中,毛笔“传情达意”的功能已经被挤到了边缘,诸如“笔能扛鼎”“如锥画沙”“点如坠石”等具有抽象意义的笔墨、线条,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认知了。

  笔墨,就是中国画的代名词,而中国画的最终境界也就是笔墨本身,不是轻重厚薄,更不是画什么、怎么画的问题。艺术作品是“写心” ,是通过笔墨情绪的流露体现自己的情怀。那么在传统笔墨意义基础上的探求和对当代审美价值的挖掘应是今天和明天的事。可惜一些画家已经不愿去做这样的功课,取而代之的是制作、渲染。我认为,这已经背离了中国画“写意性”的主旨。写意精神的丧失导致了中国画精神的丧失,也导致了文化精义的丧失,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们必然要回过头来,对传统笔墨进行重新认识。

  我今天的画,还是在经意不经意间悄悄地改变着。欣慰的是,无论怎样画,我始终没有脱离中国固有的笔墨精神,始终是在传统的这根大链上磨合、体悟的,我深信“写意”是中国画的华严妙境,其精义之流失近于民族文化传统的沦丧。“质言古意,而文变今情” ,与“用笔千古不易,结体因时相宜”的艺林传统,仍然是我的治学准则,我会坚守中国画就是中国式的绘画,是凝聚着浓重东方哲学精神、人文色彩和东方特有的审美情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