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阔书画作品
2月14日,农历正月初七,当我们还沉浸在春节举家团圆的欢庆之中时, 91岁高龄的著名书画家关阔先生却与世长辞了。听闻这一噩耗,痛惜不已。先生的逝去,对我国艺术界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关阔先生一生钟情于书画艺术,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他早年研习版画和水彩,探索与中国水墨的结合,很多几十年前的旧作今天看来仍让人眼睛一亮,精神一振。中年以后他主攻国画,擅山水、花鸟、人物。其山水出入宋人小品,冷隽飘逸,深远空灵,成自家面目,引人神往;花鸟成就更高,取法青藤白阳及老缶诸家,皆能参以己意,笔墨淋漓,色彩浓郁,气魄醇厚。他喜作巨帧墨荷、松、竹、梅,拙朴苍秀,以金石书法入画,如盘虬屈铁;常常用篆笔写梅兰,狂草作葡萄,所作花卉木石,用笔纵横恣肆,气势雄强,布局新颖;构图也近书法的章法布白,喜取对角斜势,虚实相生,主体突出;设色珍惜,恰到好处于画眼,墨色相撞,强烈又不失谐和,格调古雅清新,每每有神来之笔,令人深思,玩味不已。
先生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书协第一批会员,书法造诣精深,境高神美,气韵生动,有雄强之气,又兼秀美之风,北人仰慕、南人叹服,声名远播日本韩国书界。其学书初宗何绍基,后研摩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金石碑版。篆书得力于《散氏盘》 《石鼓文》 ,隶书出入《张迁碑》 《礼器碑》 《石门颂》 ;楷书取北碑风神,于《张黑女墓志》尤具心得;喜作行草,尤擅简札,刚柔相济,风神洒脱,饶有北魏意态。先生的书法可谓各体皆通,深得精髓,入古出新,风格独特。其书法涉及篆隶楷行,尤以札书小字为佳,洋洋洒洒,尽出心源,学识修养皆流于字里行间。先生忘年之交、已故的蔡若虹先生每收到先生行书小札,皆放入专门的楠木盒中,精心收存,一有时间便拿出来欣赏玩味,流连不已。先生将书法的行笔及章法、体势融入绘画,形成了富有金石味的独特画风,他说:“我平生得力之处在于能以作书之法作画。 ”他一向主张:“旧,就要旧得地道;新,就要新得当行。真正的艺术,贵在自然流露,让作品去说话,名副其实才能令人信服。 ”
真、善、美统一是关阔先生为人、为艺的至高追求。先生自谦,晚年别署老钝。人如其名,其人品高尚、慈祥谦和、宽厚善良。艺如其人,他从来不故作惊人之笔,格调清新,笔简意繁,气韵天成,向人们展示了一种含蓄的美,即黄宾虹所说的“内美” 。先生能博采众长,融会贯通,不为陈规所束缚,独辟蹊径,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关阔先生从来没有所谓“大家做派” ,待人真诚,对待弟子谆谆教诲、平易近人,对待朋友有求必应、乐善好施。在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对艺术围剿和侵蚀的生态环境中,先生从不鬻书画谋利。与他交往过的人无不称赞,先生的言谈诙谐幽默,总是使人如沐春风。先生淡泊名利,默默走自己的路,不欲为人知,亦恐为人知,然真知真赏者,辄为至交,绵绵不绝。
关阔先生是中华美学精神的研究者和实践者。追求真善美是文艺的永恒价值,这正是中华美学精神的精义所在。孔子的“尽善尽美” 、孟子的“充实之谓美” ,都主张真善美统一。倘其作品不能给人以高尚情操的感染,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归徒劳。先生内心纯净,不争名夺利,坚守着自己艺术世界的一方净土。他痴迷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生不知疲倦的游弋于浩瀚的书海,他学识渊博,晓古通今,成就卓著,在很多学术问题上形成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业内外无人不叹服。可以说,关阔先生对我国的传统文化、绘画、书法等艺术领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一定会光辉灿烂。
我与关阔先生相识多年,对先生深表崇敬。我想先生心灵深处一定有一片深藏着的天地,不为他人所知。那是一个极深、极纯、极美的精神意境。静下来的时候我常用心地去猜想、触摸、追寻那片天地。先生生前每与我说起蔡若虹先生咏他的诗句“雪夜寒窗长伴读书灯” ,总要会心一笑。我想,先生雪夜读书之意境大概与五柳先生之桃花源、戴南山先生之意园相仿佛,皆大文人栖息灵魂之境地。先生曾欲作一图呈现之,惜我未见,却把它想象成一首小诗示先生:“大雪盈门待阿谁,一灯如豆破幽微。漫移诗书抬倦眼,半窗明月半窗梅。 ”先生看后仍是会心一笑。
《诗经》里的“崧高维岳,骏极于天” ,是对大自然也是对圣贤的崇高礼赞。先生一生服务于社会,不求回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初建,先生曾多次为协会发展建言献策,给予协会刊物《中国文艺评论》大力支持与帮助,先生的恩情没齿难忘。关阔先生离去了,留给我们无限的惋惜与怀念。我尤其喜爱关先生所作的梅花,从中能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精神追求和艺术境界,我曾作《咏钝公画梅》诗一首,就以这首诗寄托对先生的怀念:“老铁铸成干,明月融作魂。冰雪浸透骨,风神满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