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浪漫进行到底(布面丙烯) 谭平
“抽象艺术,就好像文学中的诗歌,或者音乐中的爵士乐——比较形而上,它永不过时,但也不会成为最大的热点。 ”策展人李旭在“中国抽象艺术研究展”上如是说。本次展览由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中国艺术研究院国家当代艺术研究中心和今日美术馆承办,汇集陈若冰、丁乙、冯良鸿、江大海、李磊等16位抽象艺术家的81件作品,展览持续至3月13日。
抽象艺术是西方现代艺术发展的逻辑终点。在中国,吴大羽、赵无极、朱德群、刁德谦等先驱开始探索,上世纪70年代末至新世纪初,随着改革开放后留学西方的一批艺术学子学成归国,出现了一批抽象艺术家,与国内从事抽象艺术探索与实践的艺术家一起形成了规模庞大的创作群体。“如今是中国抽象艺术最重要的时期。 ”本展策展委员会成员黄笃说。经过30多年的不断探索,中国抽象艺术已经形成清晰的发展脉络——这“诗歌”和“爵士” ,与中国传统哲学与文化价值的追寻,正在成为这一重要时期的清晰脉络。
“抽象艺术揭开对人类自身内在精神的审美,由创作者从心中直接创造独一无二的形式,摆脱了对外在对象的欣赏和模仿;抽象艺术有许多原则,需要艺术家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把各个方面的可能性持续推进,所以有些艺术家的作品就有一种动人感。 ”策展委员会成员、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朱青生说。而在黄笃看来,这种“动人感”既映射了整个社会转型中的思想状态,也再现了绘画回归本体的纯粹意识,“抽象艺术由虚实、动静、厚薄、深浅、强弱、质感、韵律、时间等建构美学意境和叙事” 。
能印证他的话的,是艺术家余友涵的创作——1985年,余友涵开始创作《圆》系列,寄托他对宇宙的崇拜、对宇宙精神的赞扬,以及对有价值的人生境界的追求;“在这些画面中,我想把质朴与智慧、虚静与生动、永恒与多变、有与无等对立的东西统一起来” 。
日本“具体派”的艺术家白发一雄以自己的双脚浸染颜料在画布上踏滑或鞭打,创造出盘旋交错的流动感与力量感;“物派”艺术家李禹焕、小清水新以绘画表现虚空与实在、安静与禅意的关系,都从自身文化出发,以创作回应了本土文化发展的脉络与现实。与中国社会发展的状态相类似,中国抽象艺术在今天也具有特有的文化特质和现实境遇。很多活跃于北京、上海和其他城市的画家作品,其在媒介、形式、语言和观念上都表现出延展性或拓展性——既有对传统艺术美学的当代性诠释,也有物质与空间维度上的突破,还有针对形式语言本身的建构……策展委员会成员、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王端廷认为,由于老庄哲学、禅宗思想和意象观念的介入,加上泼墨手段的应用,使抽象艺术的边界正在被打破。
海上花(布上丙烯) 李磊
“老庄”成为很多抽象艺术家创作的本源与生发点。“以细节的堆砌来实现‘空’的境界,无规律而静谧的线条必须要抵消引人注目的效果,才能给人以一种平心静气的禅心之感,才能够让人感觉它们只是自己呈现在那里。 ”艺术家梁铨说。而作品色彩极为浓艳的马树青,不想说色彩意味着什么,而是竭尽全力地在画布上证明色彩在空间和时间中本身是什么——“绘画是让看不见的部分可以被看见,而非让看得见的部分重现” 。
从西方抽象艺术的根基中生长,从中国文化的源流中创造,很多抽象艺术家和朱金石的想法类似:“装置艺术一百年,绘画过千年,你面对的不仅仅是当代,还要面对传统;不仅要面对西方强手如云的阵营,还要在传统面前从容不迫。 ”在艺术家江大海看来,当下的抽象艺术或可作为东西方文化碰撞与融合的一种研究与尝试,显示出两者之间可能生发的共性,“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命脉在于自然性,是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西方抽象艺术的精神则是理性的数学的构成。如果把这种构成性与东方的自然的内在情感融合在一起,找到精神与视觉的平衡点,超越时空与物我的智慧与生命力将会极大地显示出来。 ”
“简单的形式确实最简单,但这个简单里面也孕育着最原始的、最强大、最深厚的内涵。 ”艺术家陈若冰说。“抽象艺术虽然来自西洋,但在东方传统美学弥漫的‘意象’与‘心象’的审美意识中,具有一种天生自在的基础。气、韵、神、品中高格调的传统精神元素足以使其茁壮成长,进化出中国式的抽象文本。 ”艺术家周长江认为。
从艺术语言本体来看,虽然西方抽象主义已经完成了它的体系,但“抽象艺术在中国” ,必定要与本土文脉联姻;而传统对精神性“天人合一”“心物同在”的理念也可以在这种新载体上显现其光芒——就好像艺术家王怀庆1986年开始创作《故园》 ,是他“当时处境与多年学养的艺术追求” ; 1989年他从美国回国后又一次放大这件作品,他才发现:“ ‘故园’对我是一条可以对自身文化价值与意义追寻的路,一条可以对中国历史与现状参与的路,一条不同于其他种群文化并可延展的路” ——重返“故园” ,或许,也是一条“抽象艺术在中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