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与人品确实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两者之间也不能完全画等号。朱光潜说: “各种艺术都有它的特殊筋骨的技巧。 ”书法也不例外。每个人都得从零学起,经过勤奋学习,才能掌握这门技巧。张芝“临池作书,水为之黑” ;钟繇“学书三十载” ;王羲之“二十七年专攻‘永’字” ;唐太宗“夜半起身把灯学《兰亭序》 ” ;怀素“退笔如山” ,埋成“笔冢” ,若此典型,不胜枚举。可见,并不是一切品行高尚者都可以成为书法家,倘若不在书法艺术上下一番苦功夫,有再好的人品也不可能成为书法家。
反过来说,赵孟頫“篆籀分隶行草书,无不冠绝古今” ,为中国书法四大家之一,在书坛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当时,印度僧人行数千里来求其书法,可见其影响之大。然而,仍然有人从“人品”的角度来诋毁其书法,或许是时代造成的吧。如清初的傅青主说: “予极不喜欢赵子昂,薄其人,遂恶其书。 ”为什么傅青主要这样评价赵书呢?说来也简单,就是因为,赵为汉人,在蒙古人统治的元朝做官,于是人品就卑下了;再看赵的书法,又觉得“毫无骨气” 。其实,在中华民族大家庭里,彼此都一样,应当一视同仁。赵书美就是美,与他在元朝做官有何干?
中国历来把人格标准和政治标准混为一谈,用此方法去衡量书法,往往会出现许多问题。如曹操千百年来一直被视为“奸臣” ,所以他的书法虽好也不被人推崇。当然像蔡京、秦桧、严嵩等史有定论的祸国殃民的民族败类,书法再无向世人展示的机会。但,我们都见过他们的书法墨迹,各自也就有所见解了……苏轼曰: “古之论书,兼论其生平,苟非其人,虽工不贵也。 ”此言显然是有道理的。
对流传至今的梁代陶弘景书写的《瘗鹤铭》 ,人们有不同的赞赏,例如元代曾经有人写诗称其用笔撑挺劲健、圆笔藏峰,全从篆隶中来。清代大书法家傅山亦称其结体由中宫向外辐射,宽博舒展,婉转道逸,上下相衔,如仙鹤低舞,仪态大方。而考陶弘景,为道家学派之代表。 《梁书》称其:“修身,颀长玉力,神采秀怡,有仙风道骨。 ”书品即人品,此即为一典型特例。
一名真正的书家,一定是一位品德高尚、行之以公、树之以正、胸怀坦荡、潜心苦练、博采众长,并书艺有自己的独特风格,且技艺精湛的人,才能受人尊重。纵观历史,从古至今,凡被尊为书法家的人,除了书道艺术上受历代人们的赞誉美谈之外,更对他们的人品倍加崇拜。众人皆知的扬州八怪之首郑板桥,虽为官多年,却清风两袖。他那为官时的“年关夜访贫民家”等忧国忧民之伟绩,有多少诗文赞颂。而他的诗书画三绝同样令人叹服赞誉,自创的“六分半书” ,将真、草、隶、篆各体熔于一炉,错错落落,以斜反正。形成“乱石铺街”的“雨夹雪” ,以画入书,秀丽多姿、奇逸异常,难怪清人蒋士铨写诗赞道: “板桥作字如写兰,波磔奇古形翩翩,板桥写兰如作字,秀叶蔬花见姿致。 ”兰竹入书,奇秀玉条,正是他一生清正廉明、不落平庸俗套的个人性格流露和写照。他不但是书界的典范,也是世人学习的楷模。再如爱国诗人于右任,从他那大胆创新的书艺,不拘于古人的笔法,可见他的性格,而他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上的立场和态度,为国为民敢作敢为敢言的赤子之心更令人敬佩。
书法艺术与书家人品是相关相连的,无人品即无书家之冠,无书品亦不能称之为书家,二者缺一不可。世人皆知明朝大奸臣严嵩,一辈子卖奸弄权,别看是这么个人,对书艺倒挺喜欢,此人又是进士出身,书法之道亦有小成,可就是因他品行不正,行为不端,想当个书家却无人认可。如此看来,书法家不仅要求做到书艺精湛,书道高深,而更要具备做人的品德,这便是书法艺术和书家人品的关系,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