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向传统绘画发起的挑战,来势汹汹,它将更多的年轻人从商场领到美术馆,看画展一度成了一种时尚,人人都能品头论足一番,当代美术馆则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现代都市的各个角落。不知从何时开始,艺术如此贴近生活,而不再是来源于生活,其极端化的程度甚至可以概括为“生活=艺术” 。这些并非偶然,因为代表现代化的西方,在艺术形式上亦是流行的前沿。西画在中国流行很晚,然而发展却很快,快到甚至超越了西方的想象,而“当代艺术”在这里被大家接受也就理所当然了。
大学里,学生们一直抱怨缺乏创作题材,导师叮嘱着走出去看看,把想说的画下来,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习惯学院式绘画后,每到创作时便犯了难,这一点我深有感悟,每一届的毕业展似乎都大同小异,什么流行画什么,或者是思想一直停留在前辈们的阴影里。而从艺术院校毕业后依然能从事纯粹创作的寥寥,有的留校,有的回归本土执教,有的从此杳无音讯。不是绘画本身不高贵,而是一旦从事了本行,日子便相对艰苦。想来只有不忘初心,才能让从事绘画的人们始终坦然地面对现实处境。
创作面临的难题不在于题材,也不在于素材。素材可以从生活中积累,脱离了所谓的学生时代,眼界拔高了,所要表达的内容越来越多,不会为想不到画什么而头疼。表现手法则更是千般变化,美术馆中那些轰轰烈烈的展览,让我等后辈能迅速接触到当下最流行的艺术群体,创作的冲动往往就从中而来。特别是对于“半职业化”的画家们,一旦看到对口的作品,便会全身心地投入绘画的梦想之中。而当梦醒之后,则又要再次为了创作所需的“食材”忙碌,周而复始,一边画着自己的“话” ,一边不得不听从他人的“话” 。画坛通常把这类艺术家称作“流浪艺人” ,而“流浪艺人”也不会反感这一称号,以此自嘲再合适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工作室越简单越好,重要的是能把自己关起来,独立创作,废弃厂房成了画家最合适的选择,价格不高,面积够大,远离喧嚣,放空自我。不管是从正统艺术院校毕业的艺术家,还是所谓的“流浪艺人” ,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会献给为自己代言的画里,西画和国画在本质上都是抒发情趣,给人以审美的享受。其实,画画的出发点本是简单的,画画的过程本是痛快的,画画的成果本是愉人的。
西画一画便是数月,在此期间,任何的微妙经历都将对画面有所影响。学油画的朋友知道,在创作期间会面临反反复复的纠结,或是周遭琐事的干预,心情会有一些不畅,但这都只是一瞬,创作过程本身是对自我的一种审视。在笔者看来,创作过程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在故事没有结局之前不希望旁人来“剧透” ,同时也要时刻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创作的首要是确定主题,再者是整合素材,因此下笔之前所花的功夫并不少。现在素材取来的途径大大方便,也就导致了有些作品会像撞衫一样出现惊人的相似。这不能怪素材不好,同样的素材,经过不同人的雕琢,会有不一样的面貌,这之中的区别,则在于画者的自我修养。
军人有军魂,画家同样要有能坚持到底的斗志。艺术家经常不被理解、不被支持,艺术价值本身也很难被准确定位。当作品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后,画者的言行、人格将决定其创作的延伸意义和潜在价值——画画不光练的是技术,个人修为更为重要,各种“诱惑”对于新生画家而言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而真正的养分则来自自己朴实的耕耘和同道中肯的品评。创作亦如创造新生命,作为缔造者是必须对其负责到底的。无价值的产品会被无情地抛弃,技术可以通过练习不断提高,而艺品则需要在千锤百炼之下,方能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