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用艺术的眼光衡量我”
——记男旦演员刘铮
栏目:新青年
作者:高扬  来源:中国艺术报

刘铮舞台照

  看他的戏有些异样的感觉。首先,会觉得他的声音与女性旦角很不一样,宽厚,明亮,很有力度,与以往常见的女性旦角的演出相比,有点让人耳目一新。演出中,有些动作简直让人惊艳,一个下场的动作便激起了满场的掌声。但,有时也有些别扭,因为他不能通身灵秀、时时娇艳,一些细微的动作不经意间便露出了男人的笨与拙,这时,就会让人有些不舒服。这是我看国家京剧院男性旦角演员刘铮演出的《凤还巢》和《贵妃醉酒》的一些感觉。

  刘铮出生于京剧世家,从小受到京剧艺术熏陶,父亲刘长城是小生名宿,母亲宋玉珍是张派名家,姑母刘长瑜早就是家喻户晓的京剧大家。但刘铮从小学习的却是舞蹈,父母亲和姑母都反对他学戏,认为这条路太艰难了。可能他的京剧基因太强了吧,二十多岁,从河北艺术学校舞蹈专业毕业后,他却执意要学京剧旦角,母亲心疼他,便亲自当老师,开始教他学艺。刘铮的先天条件很好,扮相俊美,身材高挑,特别是他有一副好嗓子,没有多久,他就受到了有关人士的关注。2003年,时近而立之年的他在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教育家孙毓敏的鼓励和举荐下,考入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尖子人才大专班,专修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在校期间他师从梅派名家李玉芙学习了一年,又先后师从于昆曲名家张毓文、张继青、沈世华、徐凤山等,受到京剧名家沈福存、吴吟秋、宋长荣、马玉琦、王志怡的点拨指导,还学习了刘长瑜亲授的花旦戏《卖水》 《游龙戏凤》等。

  毕业后的刘铮进了国家京剧院,但在这个国家级的院团里,作为“男旦”的他很少有机会上台。他只有加倍地练功,并自己找机会演戏。为了拓宽戏路,他在北京、上海、武汉、天津、香港、日本等地进行巡回演出; 2009年3月和5月,先后在国家京剧院、梅兰芳大剧院举办个人专场演出;近两年他还应邀在北京正乙祠戏楼驻场演出,每年演出百余场次。多年下来,他演过的剧目也可列出长长一串,如《贵妃醉酒》 《霸王别姬》 《天女散花》 《廉锦枫》《宇宙锋》 《穆桂英挂帅》 《黛玉葬花》 《打渔杀家》 《起解·会审》 《红鬃烈马》 《四郎探母》《望江亭》 《状元媒》 《赵氏孤儿》 《龙凤呈祥》 《游龙戏凤》《孔雀东南飞》 《穆柯寨》 ,昆曲《思凡》等。他的姑母刘长瑜本不赞同他吃唱戏这碗饭,也从未利用自己的名气为侄子谋过什么方便,但对他的进步还是非常关心的,最近看了他的几个戏,称赞他大有进步,刘铮很高兴。

  “你觉得你演旦角与女性演旦角相比,有什么优势吗? ”我这样问刘铮。他说:“我的优势是我的嗓音好。我的唱宽厚明亮,有立音,有金属音,还有沙音,这些都是女性演员没有的,练是练不出来的。 ”京剧旦角是由男性创造的艺术行当,自然有它自己的规律。其实岂止是唱,在动作方面也是如此,且不说男人的动作往往比女人更惊艳,就说一些高难度动作,如武旦的“拔旱水” (类似杂技中单臂支撑横身旋转)这样的动作,女性练起来恐怕会非常困难。

  “你认为你最大的不足在什么地方?说实话,看戏时我经常感到有点别扭。 ”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他说:“这可能是由于我的基本功还不够好,有些动作还不能到位。京剧是用程式动作来塑造人物的,只要你的程式动作对了,就不会让人感到别扭。有些七八十岁的老艺术家演十七八岁的少女,你不会感到别扭,而只会欣赏他动作、表情、唱腔的美,这就是程式的魅力。 ”

  生活中的刘铮豪气十足,男人味很重。“朋友们都说,你演戏的时候那样,平时就别那样了吧。 ”刘铮说道。对于一个旦角来说,平时不注意这些细节,会在不经意间把这些东西带到戏里的,但刘铮说:“没办法,过去的角儿,一般的事儿是不会去做的,只是专心地演戏。现在我不但什么都要做,还要为诸如上台演戏这类的事去打拼,心怎么静得下来? ”他还举了个小例子,日本的歌舞伎也是男人演女角儿,政府一度想全换成女人演,但一些大师们联名上书,要求保持原生态,于是政府就同意了,现在歌舞伎依然是男人演女角儿。他注意到,歌舞伎演出时,后台虽然都是男人,却有两个厕所,演女角儿的绝不去演男角儿的那个厕所,他问过这是为什么?答曰,这是为了要保持男女角儿之间的陌生感和神秘感。“或许,保持戏剧的本色,就得从生活中的点滴抓起。 ”刘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