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卡》是保罗·金执导，提莫西·查拉梅主演的集歌舞、奇幻、童话、冒险于一体的电影，于去年12月在中国上映。《旺卡》虽是电影《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前传，但内容却不同，它讲述了一个平民发明家、魔术师和巧克力制作匠人如何成功创办巧克力工厂的故事。该片继承好莱坞奇幻冒险的童话风格，具有歌舞叙事、人物个性鲜明、视觉色彩艳丽等特征。

　　情节设置与人物塑造

　　影片以旺卡奇幻冒险为主，分好人派和坏人派，最终由旺卡好人派取得胜利的传统单线叙事模式。影片简单而套路化，但精妙在于导演能把这种模式成长的旺卡完成蜕变，实现梦想。导演在情节上加入了童趣想象，让观众看了不会觉得情节太假大空，反而觉得导演玩出了代入感极强的奇幻童话色彩。虽然影片风格偏向童趣，但人物塑造上却有着巧妙构思的递进。影片起初用大段歌舞叙述旺卡乘船来到本地，以惊为天人的方式给当地居民带来了他制作的悬浮巧克力。影片利用观众对曾经旺卡人物的熟知，跳过背景介绍，直接点出旺卡此次冒险之旅是因为离世的母亲曾答应过他，在他与全世界分享巧克力之时，母亲就会来到他的身边，为此旺卡拼尽全力，唯望母亲信守承诺。但直到他的巧克力店开张，他都没能见到母亲。当他打开母亲制作的巧克力时，映射出母亲是珍惜与陪伴的答案，这个情节设定让人动容。让观众觉得意外的还有明知导演设定的情节和人物都是套路和公式，但他又能让这些不烧脑、格局不大的情节装满深情、充满奇幻、欢快地载歌载舞，由此博得观众轻松幽默的一笑。

　　影片对旺卡的性格、技艺进行了塑造。旺卡下船时口袋仅有几枚硬币，但他没太考虑住宿因素，还将不多的钱花在擦鞋、赔偿南瓜上。当把最后一个硬币给了流浪母女后，他只能露宿街头长椅上。这些情节刻画出旺卡思想单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性格，这正是经典童话主人公必备的性格。影片充满童趣的奇异冒险是从旺卡展现他的神奇技艺实现的。他的帽子如同百宝箱，装着随时都可以施展的茶杯、热茶壶；他的魔术箱就是个小型巧克力加工厂，装着各地采集的奇异原料；他做的巧克力可以融入各种自然之物，如可以蒸发的雪人眼泪、紧急关头可以找到希望的闪电与阳光，甚至可以改变人的情绪，而吃了巧克力的居民的反常行为也成了本片的笑点。但同时观众要看到，正是这些歌舞、帽子、魔术箱、巧克力的超现实元素让本片的叙事显得简单无新意。旺卡的冒险是可以预判的，其好人同伴形象塑造太少，而巧克力坏商的塑造又比较脸谱化与扁平化，直接是儿童片反派套路的设定。好在这些坏商性格化比较透彻，笑点包袱设定得到位。影片较有创意的亮点是在头大身小、肤橘、发绿的欧帕伦帕小人的塑造上。他用冷漠的脸跳着欧帕伦帕舞，自诩严肃、傲娇，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给观众带来笑声最多的那个人。

　　巧克力的象征、隐喻与折射

　　《旺卡》利用歌舞童话的形式温情地再现了资本主义年轻时的神话。在本片中，巧克力被赋予了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象征，它既是美食更寓意着权贵与财富。坏商们将巧克力作为垄断资本的工具，独揽了巧克力原浆资源，决定了资源分配、市场定价；教会教父与政府警官都痴迷巧克力并被控制，巧克力充当了行贿的金钱，成为一种隐形的政治权力。巧克力承担着划分阶层身份的社会功能，如小女孩从未吃过巧克力，坏商听到“穷人”字眼就会排斥、作呕，这无不向观众透露着巧克力是权贵才能享受的奢侈品，是社会地位的象征。旺卡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资源垄断，巧克力开始流向普通阶层。旺卡用低廉的价格让居民吃到了美味的巧克力；巧克力从上层敛财行贿的专属物变成普通阶层的食物，由此巧克力从原来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变成了商业符号，这就是为何旺卡第一次上街推销自己的巧克力时会被坏商驱逐的原因。当巧克力原浆从象征着公共设施的公园广场喷泉中喷出、民众共同分享这一甜蜜时意味着权贵的专属物就此没落。

　　旺卡制作巧克力的过程隐喻着近代欧洲工业革命的发展史。被困黑店的旺卡发明了一款自动洗衣、干衣、晾衣的机械程序，它利用恶犬不停奔跑来获取机械动力，解放了同伴的体力劳动。旺卡魔术箱般的小型巧克力加工厂，有着自动生产流水线，放入原料便能不断生产出巧克力，与之对比的是旺卡妈妈制作的巧克力是用手工熬制的。旺卡用机器替代了人力，让巧克力批量生产成为可能，这使旺卡梦幻般的巧克力店得以快速建成。实际上，工业革命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机器代替了人力。旺卡正是用机器生产将巧克力从富人专属物变为普通阶层都能消费的甜品，其魔术箱和巧克力生产无疑高调颂扬着工业批量生产的速度和流水线的伟大，工业化生产将巧克力从手工作坊生产中解放出来，旺卡巧克力的革命也就是欧洲的工业革命。

　　旺卡采集的廉价巧克力原料依赖于地理大发现与洲际航运的提高，旺卡与橘色小人的关系实际上折射着美洲、非洲资源的剥削与掠夺。虽然后来旺卡与橘色小人握手言和，但利益的重新分配决定了他们新的不平等的关系，旺卡用新巧克力工厂取代了旧资本的财富垄断成为新阶级的资源垄断。影片将剥削与掠夺的历史诗化成勇气、意志和智慧的赞歌，精美的巧克力成为新资本最甜美写意的象征。当新巧克力工厂的粉色炊烟升起，热巧克力河缓缓淌过白巧克力做的桥底，棉花糖、太妃糖在面包上摇曳；闪亮耀眼的玻璃顶棚如同万国博览会的水晶殿，巧克力工厂已经成为新的神祇，它为自己成为新阶级塑造起丰碑。尽管童幻电影没用现实历史作为叙事基础，但不能否认它已经折射出对现实世界移位性的观察，观众仍然能从童幻缩影中找到情感上的共鸣。影片整体保持着轻松愉快的节奏，氛围治愈。如果说要用巧克力来比喻《旺卡》，那它的前调是传统的，中期是想象力和欢乐幽默，结尾则暖流入心。《旺卡》是一部适宜全家老少一起观看的合家欢电影。

　　（作者系梧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梧州学院西江流域民间文献研究中心研究成员；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1BYY130）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