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潮美学视角下中国芭蕾的创作路径
——以芭蕾舞剧《红楼梦》为例
栏目:品味
作者:黄笑冰  来源:中国艺术报

  中央芭蕾舞团日前在北京天桥剧场完成了原创芭蕾舞剧《红楼梦》的2024年首轮演出,是在去年50场演出的基础上,又一次高起点的开端。芭蕾舞剧《红楼梦》是中央芭蕾舞团致敬文学巨著、实现东西方艺术融合的一次大胆探索。芭蕾舞剧《红楼梦》正是基于芭蕾的审美基础和技术条件,融入中国的经典文学,是充分学习和借鉴人类优秀文明成果的有力尝试,并在剧本创作、建立舞蹈语言与美学意境的营造上凸显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吸引力和芭蕾形式语言的创造潜能。

  古典文学文本的选择与结构

  《红楼梦》是一部体量庞大、内涵深刻的文学巨著。舞剧在120分钟内要包含宝黛爱情的起始和整个封建家族的兴衰,舞台文本的编选是创作的首要考量。

  芭蕾舞剧《红楼梦》采取经典场景截取的方式引导观众进入叙事主线,以宝玉归隐进行倒叙,以意识流的方式引导观众目睹荣国府的盛衰和宝黛的爱情,在完成整条叙事逻辑的过程中,编导将整个故事划分为两幕七场,分别选取原著中的经典文学场景如“宝黛初见”“元妃省亲”“宝玉挨打”“宝黛共读《西厢记》”“宝钗扑蝶”等场面进行舞台化处理。

  通过场景的选择,舞剧抓住《红楼梦》情感的突出矛盾推动舞剧完成戏剧表达。利用“宝黛初见”和“宝黛共读《西厢记》”完成对于宝黛爱情的推动,通过“金玉良缘”的点出和“宝玉挨打”与“宝钗扑蝶”的递进呈现宝黛钗三人的情感矛盾,在元妃省亲和怡红夜宴的场景中暗含封建家族的兴衰,在各幕对应打开的过程中完成视觉场景的营造和叙事逻辑的建立。

  中国化肢体语言的融合与建构

  纵观芭蕾舞剧《红楼梦》,能够在芭蕾舞剧的基调中体会到浓郁的中国肢体语言文化,如戏剧化的兰花指、男演员的凌空跃、群舞的水袖和宝钗团扇的语言,在芭蕾开绷直立的下肢动作中,深度结合了中国的肢体元素,融合出新并为我所用。

  芭蕾舞剧《红楼梦》的创作在肢体语言上进行了戏曲与芭蕾的碰撞与融合。比如在对于林黛玉的角色塑造上,为体现出原著林黛玉性格的含蓄和多虑,编导大多采用戏曲中掩面和低垂的舞姿,以“含”和“靠”的身体形态呈现出黛玉的多思,尽管其脚下依旧是足尖碎步,在身体主要动态的引导下,避免了芭蕾与戏曲的分割感。

  芭蕾舞剧《红楼梦》以民族舞蹈元素和生活形态动作对芭蕾的既定形式与民族舞蹈的表演习惯进行了融合与共建。在芭蕾舞剧《红楼梦》中编导以传统民族舞蹈中的“指”与“旁提伴随回转”和“小跑步”的生活化动作取代了哑剧手势的表意功能,比如在宝黛拿书共指中建立共读《西厢记》的语言,在宝黛钗三人相互回转躲闪中完成三人情感纠葛的呈现。

  芭蕾舞剧的东方美学意境营造

  “大繁至简”是芭蕾舞剧《红楼梦》的美学塑造原则,在元素融合、戏剧内容本就繁杂的古典小说下,舞台整体氛围的设立就以“简约”取代了传统芭蕾舞剧的“写实性”,形成了隐含东方美学的留白意境和“虚实相生”中梦与现实相互转换的叙事逻辑。

  正如编导提到她对于《红楼梦》的印象是最终归于白茫茫一片覆盖下的有与无、真与假、虚与实、色与空的交织,整个舞剧的场景创立都与此相伴相生。梦境与现实转换是虚与实的交织,双人舞的影子与真实的舞姿相互映衬也是叙事交织,生与死的徘徊更是一种叙事交织,这种虚实的转换也在情感意境的塑造上满足了舞剧遵循的“梦”的主题和回忆应有的氛围营造。

  极简是芭蕾舞剧《红楼梦》的又一美学特点,无论是舞美使用上的极简还是对于空间运用的极简,在简约的形式下形成了芭蕾舞剧《红楼梦》留白的美学意境。无论是人物服饰上对于传统色彩如艾绿、绛红和海天霞等色彩运用的单纯,还是元妃省亲的极简场面,在简约背后是与复杂的情感形成的强烈对比。空间的运用上更是呈现出除大群舞外,仅采用主要演员在舞台或幕布前区、或道具分隔开的后区、或舞台一隅构成空间分布,引发观众对于舞台的无限想象。

  (作者系北京舞蹈学院芭蕾舞系副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