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九位“导演”共创
《烟火人间》这部电影怎么看?
栏目:视线
作者:清影  来源:中国艺术报

  从快手平台5万多条用户原创视频中,挑选出509位用户的887条视频,以“衣”“食”“住”“行”“家”5个主题,呈现农民、工人、卡车司机等普通人的真实生活状态,构建起具有颠覆性的电影《烟火人间》。鲜活、生动、直接、朴素的自拍影像,在大银幕上呈现了人生百态、现代中国。在“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自媒体时代,《烟火人间》用芸芸众生的原生态构成了当代中国最生动真实的影像备忘。1月6日,《烟火人间》在清华大学首映,由中国文艺评论(清华大学)基地、《中国电影报》主办的《烟火人间》研讨会映后在清华大学影视传播研究中心举行。来自业界各方面的专家和主创代表,围绕《烟火人间》的艺术特色及相关话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在竖屏与横屏之间探索“多屏蒙太奇”

  当《烟火人间》一个个、一组组竖版手机视频在银幕上出现时,观众体验到从未有过的观影经验和视觉冲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生、《烟火人间》导演孙虹表示,作为以手机视频为素材基础的影片, 《烟火人间》必然面临着手机竖屏与银幕横屏形式上的冲突,为了解决这个冲突,创作团队找到了一种新的“多屏蒙太奇”方式。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生、《烟火人间》制片人王静说,通过处理好横屏和竖屏的矛盾,通过在同一个时间里去放置不同空间的拼接方式,可能会带来电影语言的创新。

  这种新的蒙太奇方式令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凤凰卫视原副总裁钟大年印象深刻。他认为,《烟火人间》的蒙太奇与传统蒙太奇不同。过去的蒙太奇更多是为了表达一个主题,但《烟火人间》的蒙太奇应该叫“非主题蒙太奇”或“无主题蒙太奇”,它表现的不是某一个意义的主题,而是一个氛围、一个情感基调,是影像意义的抽象化。小屏内容进入大屏幕时,就进入了另外一种传播情境。《烟火人间》创造了一个让人们进入某种情境的新方式。

  《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辑李舫认为,手机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记录方式、选取角度和选取对象,人们看世界的思维方式也随之发生变化。《烟火人间》运镜上体现出独特性,比如竖屏拍摄的司机及多屏形成的呼应关系,其中有很多带着主观认知在里面的现实影像。这种尝试有可能带动影像的变化、受众的变化,甚至是我们思考世界方式的变化。

  在《中国艺术报》总编辑康伟看来,《烟火人间》基于手机的竖屏创作,但当它最终呈现在银幕上时,还是以竖屏组合的方式去适应横屏,是对横屏的“屈服”。但它处理竖屏、横屏、多屏的方式是非常精彩的,在时空构建、诗性表达等方面,体现出弱叙事逻辑、强情感逻辑的特点。北京电影学院教授、视听传媒学院院长程樯非常钦佩《烟火人间》对于非专业创作者的影像作品的艺术处理。他认为,影片屏幕画幅比的变化、分屏信息的处理都带来了视觉的有效表达,声效的引导性也特别强。

  “人民性”的创新表达

  快手科技副总裁、《烟火人间》总监制陈思诺说,只要打开快手,就能通过视频看到中国人的一天。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降低了记录门槛,让以前不具备文字记录能力的人逐渐通过手机摄像头加入记录行列。

  技术赋能的背后,是“中国人的一天”,是“人”。电影频道节目部主任董瑞峰认为,《烟火人间》的创作导向是以人民为中心的, 509位快手用户作为“共创导演”一起创作,让普通人的生活显影。王静表示,人民性表达是主创团队在创作过程中的自觉追求。快手创作者拍摄了自己的片段,《烟火人间》进行了整合式的创作,当他们看到这部由自己的素材组成的电影,在群像当中看到了自己,必然会有一种“唤起”。另外,时代催生了短视频平台,技术赋予了人民或者说赋予文化持有者自己去拍摄自己的一种权利。

  《当代电影》杂志社社长、主编皇甫宜川将《烟火人间》称为“手机时代的《清明上河图》”。在这幅生动的图卷中,令人感动于生活压力之下人们产生的智慧和绝活、感动于手机抵达世界各地所呈现的奇迹、感动于普通人平凡质朴的爱。这种感动体验在其他影像当中很难找到。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研究处处长何美认为,《烟火人间》展现出人的主体性和积极乐观。影片的烟火气蕴含在人民性之中,充满烟火气的影像给予人治愈和励志的力量。

  短视频时代的电影

  在一个短视频极其“热闹”的时代,电影如何做出回应?《烟火人间》的创新具有重要价值。

  “海选”出来的短视频,电影怎样呈现?孙虹表示,在短视频和长电影之间,把众多短视频变成一部长电影,是希望短视频能够在长电影的叙事之下重新恢复其历史感和整体性,也就是把碎片化的现实变成整体性的认知,并通过电影这种线性的、有深度的叙事重新找到短视频的历史性位置,使得它能够被长久地记忆和留存。王静自问,在人人都可以用手机拍摄自己的时代,纪录片创作者还能做什么?她表示,现在已经到了纪实影像过剩的时代,而不是纪实影像稀缺的时代,怎么处理海量过剩的纪实影像,怎么在这个过程中融入创作者的思考,这是《烟火人间》重点考虑的问题。

  皇甫宜川认为,当短视频被分享出去时,已经跟原生态的生活不一样,有了审美的意义、自我表达的意义,呈现了创作者的主体意识。《烟火人间》将短视频汇聚为电影,开拓了电影和纪录片的新样态。我们一直在讨论电影会不会被新媒体改变,《烟火人间》就是改变的征兆之一。并不是说它不再是电影,而是说它拓展了电影的边界。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副院长李洋认为,《烟火人间》是一部逆流而上的、“勇敢”的电影。国际学术界讨论比较多的是电影逐渐在影像时代丧失了自己的身份,下沉到视频平台的海量影像中。《烟火人间》则让短视频来到大银幕,让大银幕的光环赋予短视频一种尊严、表达一种自由。同时,《烟火人间》重新定义了“汇编电影”。“汇编”不是不加选择的汇集,而是根据情绪、价值观和原则,将沉淀在生活当中被忽视、被遮蔽的影像重新组织起来。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烟火人间》监制雷建军也认为,纪录当代的影像,最好用汇编的方式来完成。《中国电影报》副总编辑张晋锋则从另一个角度提问:谁说进到电影院只能看一个故事?谁说进到电影院只能看故事?他认为,《烟火人间》开创了电影的互联网思维,在形式上是新颖的。拍得好看的纪录片比故事还要好看,因为它真实。

  曾与几位学者合作出版过《快手人类学》的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影视人类学研究中心主任朱靖江则认为,《烟火人间》是一种民间影像的工业化再生产。短视频创作伊始,是一种最简陋或者最手工化的影像制作,当它呈现为一部院线长片的时候,经过了工业化的重塑。 《烟火人间》能够上映,代表了手工业的、民间的、拿手机拍的、画质很粗糙的影像能够被工业化标准认可。康伟表示,《烟火人间》是一次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短视频影像“田野调查”。一方面,它成体系地展现了以碎片化短视频为代表的影像化、媒介化生存的社会景观,这种影像化、媒介化生存的广度和深度得到特别强烈的呈现;另一方面,影片通过普通人生活“社会毛细血管”般的呈现,展现了生动而深刻的社会变迁和人间情态。

  中国影协副主席、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烟火人间》总监制尹鸿认为,《烟火人间》的上映对于电影行业重新认知电影的空间、电影的范围、电影未来无限开放的可能性,将带来一定的冲击。同时,《烟火人间》以新的媒介形态记录社会,催生了我们对于纪实影像的全新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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