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笔下无艺术
——文人画创作浅议
栏目:画者
作者:刘照丁  来源:中国艺术报

傲菊(中国画) 操军凛

  古代文人画,也称“士大夫写意画”,唐、宋、元尤为兴盛。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特别是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文人画的精神似乎逐渐被人们所淡忘。当代一些所谓的文人画实际上不能算作文人画,它缺少古代文人画的精神内涵,只是物诱下的笔墨游戏。特别是一些“展览体”式画品,不注重学术修养,不注重内心修炼,不注重意境营造,随心浮造,矫揉造作,渲染出的笔墨是失去风骨的病态美。

  所谓文人画,是指文人墨客兴趣所致而随心营造的一种意境作品。文人画区别于一般作品主要在画心、画风与画意上。文人画作画初心是随心所发,是文人墨客内心的兴趣表达,不讲目的与价值,无功利,不迎合,不媚俗。画风上不求工整与形似,追求简约而神似。笔墨营造的是心灵之境,所以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文人画创作十分注重意境的营造。唐宋时期文人画的代表人物王维、苏轼等都是意境营造的行家。王维是唐朝著名诗人、画家,他的《江干雪霁图》《雪溪图》可谓是意境营造的成功作,他画中所营造的虚幻、寂寞与荒寒境界,让人如临其境,如沐其雪。苏轼是北宋文学家、书法家、美食家、画家,他的画作《潇湘竹石图》以怪石、瘦竹为主题,寥寥笔墨,把潇湘的远山近水及风雨苍茫展现出来,表达了文人当时被贬黄州的迷茫与无奈。

  由于文人画独具特色的意境表达形式,一度为许多文人所追捧。现代名家如齐白石、徐悲鸿等,都有文人画的典范之作。如齐白石的《芭蕉蛙趣》,图中看似只有芭蕉与青蛙,但赏画的人却似能闻到芭蕉的味道,听到了青蛙嬉戏的叫声,给寂静的生活增添温暖的情调。徐悲鸿的《战马》,画幅上除了一匹精神抖擞的骏马,雪白的宣纸上毫无背景,但战马高仰的头,随风而动的马鬃,结实而有力的笔墨线条勾勒出的马身肌肉,还有踏地而欲腾的马蹄,无不给人以昂扬向上的精气神。文人画以简代繁、意在画外的意境营造风格可见一斑。

  文人画创作是意志与心力的展现,尤为讲究生活观察与才学基础。著名美术家、艺术教育家陈师曾在《文人画之价值》里说,文人画必须具备四个要素,即人品、学问、才情、思想。正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成功的文人画,都是作者深入生活,参禅悟道,精研诗书理学的结晶。然而,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一些人追捧绘画的功利性而忘记了文人画的初心。尤其近年来,各地“展览体”兴盛,导致绘画的名利价值左右了一些人的创作初衷。由此,好的文人画作品便显得稀缺。

  书画家操军凛在坚持文人画创作实践时深有体会地说:“真正意义上的文人画创作必须去掉功利心。要耐得住清静,顶得住诱惑,守得住底线,深扎到生活一线才能创作出纯洁而高雅的好作品。”近年来,他秉承文人画创作初衷,以“守住经典”为座右铭,深入生活体悟,精心研学,随心所作,确有所得。他创作的《傲梅》《傲竹》《傲菊》《傲荷》等作品,笔墨简洁灵巧,意境洞彻深远。作品所营造的孤傲之境、寂寞之境、萧散之境、淡雅之境、心灵之境、画外之境令人深思。他在谈《傲荷》的创作时说:“有朋友问我想表达什么?其实我喜欢荷源于幼年时家乡的荷塘(家里叫堰塘),夏日荷叶满塘,荷花盛开,到深秋时节,荷叶枯萎,绿色、黄色,褐色、灰色相互映衬,中间夹杂着未曾落尽而在寒风中倔强摇曳的红色、粉色和白色的花瓣,在犹如武士手中长戟般的荷秆支撑下,顽强屹立着。”他赞赏荷出污泥而不染,更赞赏荷在经历一番风雨后的倔强。他说,这不是凋零,不是凄凉,是满塘的肃杀之气,像刘邦笔下的《大风歌》。他欣赏很多画家笔下的残荷,或凄冷,或安静,或落寞,或斑斓,这很美,美极了,但却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认为荷到尽时是想博同情与怜悯,他感悟的残荷,是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执拗,是孤寒中仍执着的希望。所以他笔下的荷枝干零落瘦硬,坚强地支撑着几经风雨已残破的荷叶,如戟如矛如骨,这是何等的任性。面前的《傲荷》正应了时下的一句话:站直了,别趴下!操军凛的一番话,或是道出了当前文人画创作所或缺的东西。

  著名作家、画家、民间文艺家冯骥才说:“文人画乃是文人内心的自我表达,逞一己之自由。我喜欢这种胸无成竹地写写画画。没有目的,没有刻意,一无所有,凭空而起。不是意在笔先,而是意在笔后。”当今的文人画,不仅需要才学和生活磨砺,更需要脱俗的品格和不为名利诱惑的风骨。正是:功利笔下无艺术,心灵作画传千秋。

傲荷(中国画) 操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