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斜照却相迎
——苏东坡艺术人生之我见
栏目:自由谈
作者:张帅  来源:中国艺术报

  今年1月8日是苏东坡诞辰986周年。苏轼一生名满天下,是大文学家、思想政治家、书画家,并且是天才的军事指挥家。他以独到的见解,刚正不阿的风骨被众儒推举为文坛领袖。苏轼的文笔纵横恣肆,风格独具,他的诗与当代的黄庭坚并称“苏黄”,他的词华丽优美,豪气干云,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他的散文步履轻盈,宏富悠长,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苏轼善书,是“宋四家”之一,苏轼善画,令无数文人赞叹不已。他画怪石枯木并以墨竹为最。他开创了朱竹的写意方式,以至时人及后人纷纷仿效。

  苏轼认为,“士以气为主”,讲究至大至刚的浩然之气,他那凌渺万物、挥斥八极的人格气度外化至文学,他的词超拔旷逸、烛理洞彻,字里行间都散发出澄澈旷远、生生不已、月白风清、事理皆融的超眇之美。他将豪放与婉约融为一体,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苏轼的题画诗和绘画艺术紧密相连,相得益彰。从嘉祐六年(1061年)创作第一首《次韵水官诗》开始,到熙宁末年作画,再到元祐年间的汴京诗画唱和活动,直至晚年回忆元祐旧事和观苏过作画的题画诗写作,他一直笔耕不辍。黄庭坚善书,而在苏轼兄弟与米芾、李公麟等之间,往来论画、品评鉴赏的诗文十分精到、丰富,共同促进了北宋题画诗的兴盛发展。苏轼对于诗与画的关系作出了精辟的论述,他提出的“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至今仍是画家绘画中的座右铭。

  苏轼是文坛领袖,他的审美主导着当时书画的风尚,因此“尚意”书风在宋代大行其道。苏轼认为,绘画应该注重主观意趣的抒发性,可不以形为主,而追求神似。他以禅论画,他和黄庭坚都很重视诗画的神韵。他提出了“士人画”观念,将绘画与书法、诗的文学传统纳入了一个系统中,开创了以欣赏意境的思维方式来品评绘画的新局面。

  苏轼还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水利专家,其成果之一落实在杭州西湖,那便是开挖西湖,疏浚河道,置景观于民,留下苏堤的方便。那年我去杭州出差,闲暇之余漫步在西湖边,远观三潭印月,四月西湖的水光天色是绝美的人间静好。走在苏堤,沿途的树木花草,随春风摇摆。长堤卧波,连接了南山北山,沿途有岳王庙和花港观鱼等景观,是西湖一道妩媚的风景线。有谁知道这是苏东坡疏浚西湖时,利用挖出的葑泥构筑而成的呢?苏轼务实地把美好留给后人,如同他的诗作一样长:“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在为官时轻徭薄赋,关注民间疾苦。无论是谪贬还是升迁,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文化就兴起,百姓安居乐业。他修了杭州苏堤,又在颍州、徐州、惠州筑堤。在密州、湖州皆留下他的身影。他曾受到“乌台诗案”的牵连而入狱。赋闲金陵的旧相王安石救了苏轼。苏轼被赦后被贬黄州,成为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乌台诗案”前后一百二十天,结案时正值年关,苏轼顶风冒雪径向黄州而去。此次惊险遭遇,更让豁达的他别有一番心境。事业上的不如意,父死妻亡更让他心境惨淡。在黄州他在友人的帮助下开始了另一个新境。虽然他骨子里是清风明月,但济世的苏轼从此远去,佛学的东坡向我们走来。

  苏轼在黄州东城门外开垦荒地五十亩,营建了“东坡雪堂”并自号“东坡居士”,并以老庄哲学与佛学思想为处世之道。他的创作高峰期也在此时到来,写下《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将自己建功立业的抱负和官场失意的经历,以咏史抒情的方式激扬挥洒出来,给后世留下了大气磅礴的艺术理念和不朽的诗篇。

  苏轼现存三幅真迹之一的《木石图》,画作中石形如卧牛,雄健而沉稳,枯树弯曲向上,自左向右斜向天际,桀骜不驯。中端树干枝桠苍劲,有如干裂秋风,树的顶端弯曲盘旋向上,如同美丽的鹿角向天伸展,似呼喊又似歌唱。此图恰如苏轼的生平,仕途坎坷,挣扎向上,虽然时有辛酸,但诗人热爱生活的心却如那美丽的鹿角向天而上。优秀者存在的印迹是永恒的,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让后人重复忆念。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苏轼的“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苏轼在历经劫波之后,不完全是闲看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心态。苏轼崇拜陶渊明,但他认为,与陶相比自己相当世俗。他崇尚大道至简、老庄的天道自然,他广交朋友,乐观随和。这样的他把自己的艺术人生活到了一定的高度,在不如意时仍然积极向上,返本开新,让世人在不如意时有了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