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颂

　　芝麻晾干了

　　爹就把日子倒过来

　　拍拍打打，看看有多少

　　更细小的心事，可以跟梦想一起

　　组构成一个大大的福字

　　剩下的秸秆捆好，挂到房梁上

　　我一直认为，那肯定就是摇钱树

　　需要多少，它就能落下多少

　　可乡人们却舍不得

　　让我从够不着的高处取下来

　　只在新人进门时

　　才用缠了红的芝麻秆

　　轻轻敲打新媳妇的额头

　　完成这些，日子才算有了盼头

　　灶膛里蹿出火苗

　　一家人的脸儿，都被映红

 

　　荞麦花

　　儿歌里的荞麦花

　　躲过了大锄，把胡话甩给枣树

　　就躲起来，至今不肯见我

　　偶尔捎信透露一下

　　遥远的行踪，就像是我小脚的奶奶

　　在歉年里躲闪，她不忘四下打探

　　爷爷的消息。与世隔绝的

　　是贩米人驴背上的这一层白霜

　　粗瓷钵碗里，饸饹的香气不断走失

　　通过这个路径，我也许就能回到

　　父亲的童年。透过白花花的

　　这一片荞麦花，我替他看见

　　一年接着一年的好光景

 

　　麦浪，麦浪

　　麦浪出现在石头上

　　爹说这是石打石的翻滚

 

　　那时，我还不太会想象

　　不像爹，一个波纹，就是一畦麦垄

 

　　自从迷上捡石头，我也拥有了金手指

　　随手一指，就是万顷丰收

 

　　我还能把好收成，定格在石头上

　　准备一个粮仓，预防歉年

　　石头比我更懂得珍惜年景

　　不等我开口，它就变成陶罐或瓦盆

 

　　用内心充实的实，替我换下

　　眼前虚空的空

 

　　小黄狗

　　小黄狗认不出皮皮和东东是不是同一个人

　　看着这对双胞胎，它彻底蒙圈了

　　流露出的忧郁，跟人一模一样

　　就像是想起曾经忘记的事情

　　莫非，它会接续忧伤

 

　　甚至，有时候

　　动物和人会使用相同的眼神

　　悠闲慢步的老母鸡，像极了隔壁张大娘

　　觅食，抱窝，塇土中洗澡

　　偶尔扭回脖子，喊一声

　　我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