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翼堂》以对鲁南红色家族燕翼堂革命史诗气质般的恢弘讲述,在主题与价值追求上弘扬了伟大的建党精神,继承发扬了山东省京剧院院团的创作传统,更因艺术表现层面的精湛成就了这部气势磅礴的革命历史题材新作,自创排首演以来,收获了广泛好评。具体而言,该剧有三个方面的特点。
其一,题材的选择体现了人民性的创作立场与对伟大建党精神的弘扬。
《燕翼堂》立足于对山东本土与地域文化的红色资源进行精深挖掘的基础之上,讲述了中国共产党在鲁南地区早期共产党员以及身后的红色家族献身革命的事迹。作品在一个家族的百年巨变里揭示出跟党走、听党召唤的人间正道,以艺术的方式拂去了蒙山沂水之间的历史烽烟,让牺牲时一个26岁、另一个28岁的革命者在舞台的光影里重回盛世人间,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红色家族永远蓬勃的生命、信仰、追求自由平等和民族解放的精神气质在舞台的光影中重现,得到艺术的再现与弘扬。
山东蒙阴“燕翼堂”为鲁南望族,从清乾隆年间历经15代延续三百载,这个乡绅之家走出了近30位革命者,更有鲁南地区早期党组织的领导者刘晓浦、刘一梦为革命献出了生命。在今天看来,刘家的两位少爷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他们有太多优厚的条件可以享受衔着金匙出生的优越感。可他们毕生致力于反抗不平等和压迫,致力于为无产者求解放,直到在最好年华里为信仰而奉献了生命。这样的革命者,怎不让人肃然起敬?怎不让人热血激荡?又是什么让开始不理解他们参加革命的刘合浦最终抛弃了忍辱中庸的生存之道,亲手将百年家业燕翼堂付之一炬?
《燕翼堂》正以艺术的形式回答着这一问题——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行?回答了封建地主阶级和新兴的民族资产阶级是如何深刻地领悟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这一伟大的真理。
其二,《燕翼堂》作为革命历史题材作品,并未止步于题材优势,而是以最大程度守住了艺术创作的真诚,守住艺术的初心。
《燕翼堂》要讲述家族兴衰、百年风云,诠释与再现这样壮烈而充满魅力的人生却并不容易,因为虚构的空间有限,更因为在革命讲述和人性人情两者之间需要找到独特的展示视角和平衡。于是我们看到文本没有满足于对革命历史过程的单纯讲述,而将艺术感染力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也是基于戏曲舞台作品的特点而突出抒情性,创作者选择在大与小、情与理的冲突之间架构故事,舍弃了过多对革命者生平事迹的复述,在革命者波澜壮阔的人生中挖掘深沉动人的细节和思想转变历程。
与正面表现刘晓浦与刘一梦的牺牲相得益彰之处在于,《燕翼堂》突出了由杨派老生刘建杰所饰演的刘合浦这个角色的思想变化历程,着重展现了他在晓浦、一梦、增韵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牺牲与陨落之前的痛苦与蜕变。这种架构和意图体现的是创作能力,使家族故事的讲述更可亲可信,更具有艺术性。这样的角度,放弃了对历史真实的简单还原而走向了生动与真实,避免了因宏大而产生的虚假,体现了宏大革命叙事走向抒情化与人性化的策略。
《燕翼堂》的二度创作服务于艺术感染力的营造,作曲、舞美、导演团队都堪称当下戏曲界的一流团队。我们看到精良的制作构筑的恢弘气势。舞台整体格调沉郁庄重,低饱和度的色调洗去了同类作品常见的浮华,调度和表演整体呈现出中正大气的审美追求,表演也可以规避花哨和“抖机灵”一类的单纯技巧展示,音乐形象基调悲壮,与革命历史题材有相当高度的契合。
从表演的角度看,山东省京剧院奉献了这个院团最高水平的表演。梅花奖得主、杨派老生刘建杰给刘合浦这个形象赋予了基于传统的多层次塑造,表演倾向于自然与生活化,也可以说是在行当的限制里尽力“去程式化”地表演现代人物,虽然此剧中抒发感情的唱段并不很多,但他仍然以饱满的演唱让人体验到杨派酣畅淋漓的声腔之美。在身段表现上,看得到在戏曲化的轨迹里寻找生活化,做到了剧情、人物与生活三者的统一,做到了“心里有、身上有”。
其三, 《燕翼堂》的创作体现出院团创作传统的赓续和发扬。
创建于1950年的山东省京剧院是新中国成立之初最具有影响力的文艺团体之一,有着深厚的红色基因和创作传统。《奇袭白虎团》 《红嫂》等是新中国文艺史上的红色经典,更是由此确立了院团的风格。
《燕翼堂》是山东省京剧院推出的又一部重要作品。这部由山东本土演员全梁担纲的大戏能够再次通过出戏而出人,不仅让更多优秀演员进入全国视野,也让高水平的二度创作团队能在艺术理念与实践等方面与山东进行双向交流。而这些,对于院团发展和地方文化建设十分重要,《燕翼堂》的成功再次让山东文化大省呈现出大气象、新路径。
在这出大制作作品中,我们看到了革命者的伟岸,看到了京剧的魅力,更看到了院团的付出和努力,希望这部戏给山东的创作高原再添高度,也给同类题材的创作带来一个良好的开端。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