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经山历海》剧照
空降的扶贫干部雷厉风行,当地的领导班子保守落后;村里有几个好吃懒做、争当贫困户的,有几个“钉子户”,死活不搬迁的;干部的家庭也不理解他,扶贫对象也不理解他……经过一番“斗争”,种了新作物、出了“非遗”达人、来了民营企业家,办了厂、招了商,矛盾解决,全村脱贫致富——看的扶贫题材影视剧多了,观众也能总结出“套路”,应该说,这些的确是扶贫工作绕不开的内容,却绝不应该是扶贫题材影视剧创作的全部。近日,在由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组织召开的电视剧《经山历海》研讨会上,专家学者总结了这部作品有“内容”无“套路”的成功经验。
《经山历海》由山东省委宣传部、日照市委宣传部等联合摄制,以小说《经山海》为文学基础,取材自主创团队走访的山东省60多个模范村镇和百余位基层干部的鲜活事例,讲述了女主人公吴小蒿主动放弃区政协文史工作,考取楷坡镇副镇长一职,在“白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基层工作中成长,并带领当地群众从脱贫攻坚走向乡村振兴的故事,塑造了吴小蒿、贺丰收、周斌等各具典型意义的基层党员干部群像和脱贫攻坚一线群众中许多真实可感、个性鲜明的小人物形象。
“组队”升级,来自基层工作的真实日常
楷坡镇副镇长吴小蒿、镇长贺丰收、书记周斌——这一“成长型+老江湖+领路人”组合令观众难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主任王一川也看到,吴小蒿稚嫩的外表下蕴藏着开拓创新的强烈冲动和干成事业的扎实筹划;贺丰收善于与基层群众打交道,工作机智、务实,有时却不免粗放、轻率;周斌沉稳细致、视野开阔,包容、采纳吴小蒿难免莽撞却又合理的意见。三个人物可谓分则各展所长,合则相辅相成,形成了稳定、坚实的基层工作力量。
“作品没有把吴小蒿塑造成拯救者,没有把当地党员干部写成保守势力,而是写了吴小蒿的融入过程。”《光明日报》文艺部副主任李春利看到,剧中镇政府遭到上访者“围攻”,贺丰收用一招“调虎离山”把闹事者的拖拉机开走,让初来乍到的吴小蒿大开眼界。在教育水平、文化程度相对落后的基层,这样的工作方式更为直接有效,但在隐瞒氨气泄露、保护红色文化遗产等事件上,讲法治、懂文化的吴小蒿就发挥了作用。“这是一种平衡,而不是较量。”李春利说,同是一心为公、舍小家为大家,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更有含金量。“吴小蒿从理论走进了实践,最终学会了从农民的角度思考问题、找到了和农民对话的方式,贺丰收也在对吴小蒿的逐步认同中获得了更广的视角、更高的境界,这种相互借力和融合是这部剧的创新。”
在《文艺报》艺术部主任高小立看来,剧中贺丰收和吴小蒿从矛盾冲突到相互认可、成为好搭档,正是基层工作者将工作热情和基层实际、具体实践相结合的表现,寄寓着作品对实干精神、理想主义的双重肯定。
“在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的今天,我们回头看,广大乡镇干部、最基层的党组织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直接面对着所有的困难,他们是最基本的力量。”《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认为,集中表现乡镇干部群体在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伟大实践中的付出、牺牲,是这部作品的珍贵价值所在。
琐碎复杂,源于生活本身的丰富深刻
石屋村搬迁、小冷库拆除、兴建冷链物流园、招商引资保护古村落文化、整改安澜村小码头、上网推销滞销海产品、开拓海洋牧场……这么多事件,是怎样编织到电视剧叙事中的?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编辑部主任李跃森认为,从叙事角度讲,事件过多,矛盾就不容易集中,如果把事件加以整合,让矛盾冲突集中在几个点上,戏剧性会更加突出,但主创团队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事件之间的因果链条,而是让事件以连锁反应的方式展开,这种看似松散的结构恰恰显示了主创团队对生活的独到发现——按照生活本身的逻辑表现生活,越是简单的形式就越能表现生活的复杂,这便是“经山历海式”辩证法。
乡村振兴路上的“大女主”?党员如何在基层成长?乡镇干部的“百科全书”?都是,又都不是。在著名文艺评论家李准看来,优秀的文艺作品很难用一个主题、一个类型概括,因为它带有生活本身的丰富性和深刻性。这部作品表现的内容具体、实在,令他印象深刻。比如“先富和后富”,作品写安澜村书记慕平川,他运营的小码头曾为当地海参养殖创造条件,让村民富起来,他个人受益最大,成为乡镇企业家,然而在海洋牧场建设中,小码头成了村民进一步富起来的阻碍,但拆除小码头,慕平川个人损失最大。“当进一步发展触及个人利益的时候,作为先富的党员干部,能不能继续代表群众的利益走下去?”李准认为,作品中这一灵魂拷问不可谓不耿直,其回答亦不可谓不坦诚——慕平川起初不愿意拆除小码头,经过吴小蒿、贺丰收的努力,他检讨自我并舍弃了个人利益。李准表示,这样的揭示既是自然而然的,又是十分深刻的。
“《经山历海》的创作实践再度证明,中国的现实题材创作不能照搬西方的类型剧模式,而是要坚持现实主义原则,把对象当作整体来把握。”著名文艺评论家仲呈祥认为,《经山历海》主创团队不仅践行了“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信条,没有把采风中获得的素材嵌入类型框架、随意裁剪,而是把人物、事件原型作为整体来提炼、把生活作为整体来表现,它与现实具有同构关系,让观众体验到了真实,触摸到了生活的质感。它写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写了青年基层干部的成长、基层党组织的建设,乃至写了先富起来的人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的初心还在不在等,作品包涵了这些内容,又突破之,其内容的复杂、深刻程度远远大于一般扶贫剧的“主题”。“这才是创作的正道。”仲呈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