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制造(影像装置、文献) 地质电影小组
以“交融”的视野和框架连接起过去、当下与未来;以“激流”的态度不断打破自我与社会现场的边界;从历史与记忆到科技与环境,再到命运共同体的概念,生活在如今全球一体化时代的艺术家都面临着社会关系、社会网络的调整,其中每个人既是个体,也构成了集体,并于彼此之间构成了交融的相互关系。3月30日至5月30日,由广东省文化和旅游厅指导、广东美术馆主办,在广东美术馆举行的“交融的激流:广州影像三年展2021”展览中,人们看到了“如今人们各种聚集方式”的呈现、“去人类中心化”的思考以及对“全球景观”的展示。展览邀请了来自全球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近60位艺术家参与,由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绍强担任总策划及文献展策展人,赫拉尔多·莫斯克拉、超图像小组(董冰峰、向在荣、滕宇宁)、杨北辰担任主题展策展人。
“交融这个主题放在十年前,肯定在讲和谐与社会生态建构的,但是到了现在,不仅中国自身在成长,全球化局面也有所改观,加上当下世界遇到的现实考验,交融的对象也有所改观。我们面对的是人和有机世界、无机世界的交融,这种交融有时候比较复杂。”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副院长陈卫星说。特别在过去的一年里,新冠肺炎疫情让个体与他者、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日益疏离,如何重建彼此之间的连接与信任、修复与其他形式的生命与物质间的共生模型,并在其中创造出新的观看、思考与感知世界的方式,都成为了迫切的议题。
交融需要平等对话。“公共领域是大家平等开放讨论公共事务的话语空间,公共艺术离不开对话。”生活在香港大屿山的郑波,长期以来关注万物生机,并以边缘人群和边缘植物的视角探查历史、想象未来。他以一组《写生》描绘自己从2020年4月19日起,每天在香港大屿山散步时看到的植物“邻居们”;《住在上海的植物》则将上海一处废弃工厂改造成植物园的过程记录下来。“我去过上海很多次,但一直对这座城市没什么感觉,这次呆久了,认识了住在上海的几种植物,也认识了住在上海的几位朋友,才终于对上海有了感情。”郑波说。野性的园子、生长的标语,郑波以介入日常生活来尝试理解和想象植物的“实践”。
交融需要平衡人与环境的关系。巴西艺术家玛丽娜·卡马戈的作品《“消失的大洲”地形模型》从遗留的关于未知大陆故事的蛛丝马迹出发。故事以章节形式分别指涉几何形态的泻湖、被掩埋的城市、取代森林的沙漠等这片大陆中的区域,每个区域转变的标志都是采掘活动的痕迹,而这很显然导致了大陆的枯竭。通过发掘残留碎片,未知区域生态系统转变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墨西哥艺术家阿伯拉罕·克鲁兹威力戈斯说:“我的作品不仅限于物质层面的转变,还关乎身份转换的议题。以多样化的、矛盾的、不稳定的、低效率的方式,通过合作、团结、冲突与对话等形式为创作过程来表现。”他的作品《自我构建:安吉利斯·富恩特斯与罗杰里奥·克鲁兹威力戈斯之间的对话》便是在此创作方式下产生,该作品源于墨西哥城郊的自建社区中因地制宜、集体搭建的智慧,这里也是艺术家从小长大的社区。在重叠的声音、分镜的影像中,艺术家的父母分别讲述建设社区的故事,两位人物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描述着同一个过程。
“今天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摄影棚。”徐冰以监控摄像的碎片制作出一部81分钟时长的故事片《蜻蜓之眼》,这些看似毫无关系又有着必然关系的影像碎片,是否能揭示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它们与“真实”的距离又有多远?“不管是机器人视觉,还是地质地貌的水平线,还是人被机器视觉淹没在茫茫世界当中的像素,我觉得这种交融碰撞出来的激流,就是人重新进行自我定位的问题。”陈卫星说。
交融是人类正视自己,平衡与自然关系的过程。20世纪初,人们提出了宇宙生命论,“当时人们认识到人类中心主义是非常自大的做法,直到20世纪90年代。包括当代很多双年展、三年展都讨论了去人类中心化的议题。”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展览部主管项苙苹说。那些展示出“前沿心智”的艺术家被赋予了新“拓荒者”的使命,在各种冲突的场景中,磨练出了自己的心智。“与其他‘拓荒者’的不同在于,这是一个既抽离又参与的过程,他们需要将艺术的先锋性带入前沿地带复杂的关系中,在忠于自身的身份与文化的同时,以跨领域的研究者与实践者的姿态与其中的各种力量展开对话。”中央戏剧学院当代艺术与影像研究者、策展人杨北辰表示。
从地球古老的元素开始追溯,刘窗的影片《锂矿湖与复音孤岛》聚焦于锂矿的工业化生产,同时将传统复调音乐作为一种元技术来思考。还有地质电影小组,两位年轻的女性研究者对于人类、基础设施、通讯工程、各种有趣信息都很感兴趣,她们在综合媒体装置《地质电影》中将手机、监控摄像机、卫星、地理传感器认作一个巨大的分布式电影设备,地球碎片的信号和传输都通过它们自己的尺度和时间性产生万亿字节的原始数据。在这里,地球的表象是一个分散的编辑过程的总和。新加坡艺术家何锐安以影像《高铁硬币终极测试》回应曾经在互联网上以直立硬币测试高铁平稳的现象,该影像被制作成一个硬币不会掉落的3 D循环动画,暗喻永动机的技术幻想,艺术家同时希望我们思考:技术是否可以被视为棘手当代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他们的前卫性来自于他们跨领域、跨学科的研究能力。”杨北辰说。
尽管艺术家们以各种观念、技术回应了去人类中心化的问题,但在陈卫星看来,如果没有人类中心主义,人又怎么可能挺到现在呢?他说:“所以跨物种的问题究竟要靠什么方式来解决,这可能是艺术展览之外的问题。”经历疫情以后,人们都在反思曾经的行为,思考命运共同体的意义,湖北美术馆馆长冀少峰说:“展览中许多作品围绕微生物、生态、地质与地球产生的关系展开,把艺术又重新放回到自然当中,让我们感觉到重新返回一个有痛感的世界,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
交融,从某种程度上讲是连续变动的状态,需要不断改变才能达到融合,也需要在开放的对话中,对现实表明态度、作出回应。在这个背景下,我们怎样做到真正的融合和包容,是需要以视野和框架连接起过去、当下、未来,以及宏观与微观等诸多方面才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