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舞台上的哪吒形象

　　在影视戏剧作品中，人物形象塑造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作品的艺术生命力。优秀、隽永、好看的人物形象有时甚至会成为一种民族审美意识传统的结晶而在民间广为传播。这里，我们说说哪吒的形象之美。

　　哪吒是尊仙人，年龄已有上千岁不止。其很早出现在元代宗教神话典籍《三教搜神大全》中，又在明代神魔系列小说名著《封神演义》《西游记》 《南游记》等古典文学作品中登场，形象十分活跃。哪吒原本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第三个儿子，名“哪吒三太子” 。他的出生日在重阳节，关于他的庙宇坟地国内外就有200多座。在今天的四川江油市西的乾元山，还有他的“莲花肉身坟塔” ，成为一大名胜古迹。

　　我国民间世代对哪吒形象的塑造总是带有浓郁的民俗生活特点，脱去较多的宗教色彩而赋予他相貌英武、生龙活虎、胆正气豪的少年英雄形象，同时他又是克疫毒、除魔怪的“娃娃战神” ，系“天庭”级别的仙尊。这种形象的设定经历了长时期历史更迭的认定与实践，故而成为自古而来少年儿童中至善至美的特定“模相” ，既得儒、释、道三方融合的应允，又获天下百姓长期的认可。

　　从哪吒的外表形象看，他的眉心间有一火苗般朝上的印迹，或是红色或是金色，自显英气；头顶一双对称的圆球状发髻，也称作“双丸子头” ；包子脸，圆中带方，自有福娃之面相；鬓间缕发飘肩，肚兜、光脚、莲花衣，是长得像端庄灵慧女童那样的男孩子，十分可爱。手中常用的武器是乾坤圈、火尖枪，足踩一对风火轮，上天入地，异常神速；打起仗来却是三头六臂，无比神勇。就是他的名字“哪吒”二字亦是有声有色，象征叱怒之状，具有毫无阻挡之威力与战无不胜之意。可见，哪吒由表及里的整体形象就是“美”的诗章，具有永恒的魅力，渗透着中华民族悠久恒远的审美习性与深厚的文化意蕴。

　　即便在今天，漂亮、灵慧、活泼、颜值高，且真善美，不就是人们向往的整体理想形象吗？而“少年强则国强”确是一条朴素的真理，充盈着历代人的美好冀望。是故，包括人物形象之美的优秀作品最集中地体现着民众审美的价值，而这种价值是社会历史的产物，久而久之也成为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

　　说到对于哪吒形象美及其意韵的赓续传承，要算戏曲艺术最给力了。这真是一种“活”的宣示，又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因演员自身的条件，而将哪吒传统的形象美赋予不朽的智慧而成为艺术经典。在戏曲中，就有《乾元山》 （秦腔折子戏）、《哪吒闹海》 （又名《陈塘关》 ）等剧目，非常著名。前者是说太乙真人对哪吒的指教培养，编作戏文讲述哪吒身事，这位在娘肚子里被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的奇胎，出生后又是怎样习武凸现其心志神威的。而“闹海”一戏，正是演述哪吒7岁时海中洗澡纳凉遇事而“屠龙”的故事。

　　在秦腔剧目里，更注入了传统的民俗情感，虽然是出须生和小武生的戏，唱、做、打并重，但更有民间生活意趣。殷纣时代，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哪吒下海沐浴，打死为害地方良民的龙君三太子。龙君为子报仇，兴师问罪，被哪吒战败。龙君又向玉皇诉冤，玉皇遣二天王捉拿哪吒。哪吒劝父拒斥天兵，李靖以天命难违而献子赎罪，哪吒愤而抵抗。乡里以哪吒为民除害有功，为之修建庙宇，李靖恐获罪而拆毁其庙。哪吒不服，经求其师太乙真人予以莲花化身，并赐宝器前往周营，助姜子牙伐纣。哪吒途中想念其母，李靖不允相会，激怒哪吒，遂杀得李靖落荒而逃。后由太乙真人从中说合，李靖始允母子相会。 《乾元山》将哪吒演述得更有“人性”和人情味，淡化了“神化”的旨义，加之演员的精湛演绎，特别是武功的活泛惊人，非常吸引观众。而饰演哪吒小武生的“人物”更成为戏曲中特有的一种“戏路” ，形象不美、功夫不深、德性不强者，是演不成这个角色的。

　　而在戏曲艺术中还形成了一种特殊规定的音乐弦律，其弦律名称就叫“哪吒令” 。这一曲牌可填入词句演唱，字数定格为十、十、七、十（四句） ，是哪吒出场演唱的专用曲牌，如《陈塘关》哪吒出场所唱“家住在陈塘关我名哪吒”一段。“哪吒令”又是唢呐一曲牌名，有曲而无唱词，双唢呐演奏，简音定四，成四四拍，慢板，由暴鼓、堂鼓、牙子、曲锣、铙钹、铰子、手锣伴奏，多用于神仙坐洞场面。可见，哪吒其“人”特别的神位尊严与威力。

　　哪吒的形象之美及其影响力的产生，都是经过艺术实践的长期磨砺而逐步被人们认可的。这个过程就是创作、升华的过程，一旦形成就酿成经典，这个传统是令人尊重和敬畏的。因此，若是未能深入了解其中的文化奥义而随意改变其基本形态特征，则不被观众所认同，而削弱形象之美甚或是颠覆其艺术经典的某些内容则是有害的。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对“少儿英雄”的形象塑造必须要有高超的文化意蕴与精妙的美学观照，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创造。

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里的哪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