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常演的木偶皮影传统剧目,不足300出了;行当齐全且有传承演出能力的木偶皮影团体在全国范围内也只有30多个。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木偶联合会中国中心主席、中国木偶皮影协会会长李延年表示担忧。
木偶皮影戏,也就是傀儡戏,在中国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据李延年介绍,木偶皮影戏到老区、下社区、进学校、赴山乡扶贫,参加各种惠民展演,在工作坊、校园、课堂影偶知识讲座,学、演、做体验活动中频频亮相。然而,这个古老的戏剧品种所携带的独特的文化基因,正伴随着老艺人的去世而快速流失。“在世者也已风烛残年,如浙江海宁盐官镇的徐二男、甘肃环县的史呈林、鄂西一绝的张兆彬、黑龙江的张淑芳等,这些来自民间的木偶皮影界大师级人物身怀绝技,等待我们去实施抢救性记录。保存濒危失传的技艺和剧目成为木偶皮影界当务之急。 ”李延年表示。
一方面要抢救,另外一方面要传承。抢救依然是迫在眉睫,传承更是让人焦虑。“手把手”地培养,需要的是木偶皮影团体对于培训人才倾注力量,然而自身都处于窘境,如何能用三四年的时间带出好的学生?院校的课程培养,可以让学生有文凭,然而学了几年专业的学生可能不能参加正式表演,如何能够延续办学?而且如何能在院校的教学体系中让木偶皮影戏的地域艺术风格得到很好的传承?面对木偶皮影界人才青黄不接这一困难,李延年表示,木偶皮影工作者要始终将这一民族艺术视如珍宝,不离不弃,要以文化自信为精神支柱,将艺术创作、人才培养、服务社会作为文化自信的具体体现。
近年来,在中国木偶皮影界的共同努力下,木偶皮影戏佳作迭出,题材丰富,形式多样。关注留守儿童生活、人类生存环境、倡导文明新风、歌颂革命英雄、崇尚孝道文化等等,木偶皮影戏在题材表现上显示出极大的优势。 “我们的木偶皮影戏故事性强,剧情完整,木偶制作精良,造型讲究,偶形表演模仿生活真实到位,但也有诸多不足。 ”李延年指出,中国的木偶皮影戏有的过分强调剧作的教育功能,艺术个性张扬不够,这和西方木偶皮影界秉承“一切皆偶” ,追求愉悦性、趣味性,靠高超的表演技巧吸引观众有明显差异。
法国专家迪迪埃·普拉萨赫为我们打开了西方木偶皮影的世界,他用丰富的例证说明了西方木偶皮影戏的实验性和探索性。在《小红帽》作品里,木偶操纵者会将摄像机塞到玩具狼的嘴里,检查“狼”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而“狼”肚子里的画面会显示在电视屏幕上;在“微剧院” 《气垫床》作品里,十几厘米高的小雕像会演绎一对夫妇在客厅里看电视发生的故事,这一切会被展示在一个巨大的屏幕上;《望远镜》作品里,显微镜会展示一些不可能存在的生命,如塑料碎片、绒毛球、指甲、液体等。“木偶操纵者就好像重新回到了童年,寻找着成人世界玩具所需要的身体语言。他们徘徊在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之间,而中间的界限就是剧院的舞台。 ”迪迪埃·普拉萨赫说。
有了传承,有了创新之后,对于木偶皮影戏来说,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有观众了。中央戏剧学院舞美系教授胡万峰谈到木偶戏时表示,木偶界也需要有一个“偶像”的观念,即在木偶的形象里构造“偶像” ,打造木偶明星。“要让观众进剧场来看戏,而不是看5分钟转身就走,或者睡着了,那就需要这部戏能够打动观众,也就是让观众‘入戏’ 。 ”胡万峰说,一个由人操控的偶,如何能够打动观众呢?所以,偶的呈现方式、偶的造型、偶的导演手法以及与它相关的所有视觉传达,都需要能够打动观众。这是未来中国木偶戏要进一步探索的问题。戏剧评论家程辉对习以为常的“操纵者”提出反思:“作为影偶人,究竟应该进入到一种表演状态还是一个操纵者的状态呢? ”他认为,“影偶人”应该去追求“偶中有人,人中有偶” ,甚至“人就是偶,偶就是人” 。操纵者的操纵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就在这里” ,进而人和偶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
在一线从事皮影戏创作20年的韩非子剧社社长韩迟为自己的团队鼓劲,也为中国木偶皮影界的同行鼓劲:“让我们干起来。 ”她说:“中国影偶戏的路在何方?我觉得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一个说法,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创作、不断创新,才能找到可能的答案,找到更适合的发展路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