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巨人
——记宓多里与维也纳六重奏音乐会
栏目:品味
作者:冯逸然  来源:中国艺术报

  宓多里,当今世界小提琴界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与穆特、郑京和并称为世界三大女性小提琴家。她曾于2015年5月在中央音乐学院举办大师班及独奏音乐会,获得热烈反响。时隔两年,在2017年三月的最后一天,宓多里大师再临京城,携手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家们在北京音乐厅上演两部室内乐作品,该场演出也为“北京音乐厅2017年的国际古典系列演出季”拉开帷幕。

  在演出开始前的“北京音乐厅2017古典系列演出季”的新闻发布会上,维也纳爱乐乐团小提琴演奏家丹尼尔·弗洛肖表示,虽然他本人与宓多里都曾师从小提琴教母迪蕾,私交颇深,但这次演出却是这两位老熟人首次合作演出室内乐作品,彼此心中对当晚的演出也充满了期待。在提问环节中,有媒体朋友问到演奏家们是如何选定该场音乐会曲目的,丹尼尔先生谈到宓多里大师一直想要演奏一部舒伯特的作品,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家们又十分偏好勃拉姆斯,他们只是通过了短暂的商讨就顺利地做出了曲目选择。

  音乐会选取的两部作品分别是勃拉姆斯的《G大调第二号弦乐六重奏》 ( Op. 36 )与舒伯特的《C大调弦乐五重奏》 ( D 956 -Op. 163 ) 。相较于勃拉姆斯第一钢琴三重奏( Op. 8 )或是舒伯特的弦乐四重奏《死神与少女》 (D. 810) ,这两部室内乐作品似乎都没有那么耳熟能详。但作品仍然蕴含两位作曲家浓郁的个人风格,尽显浪漫主义色彩。

  上半场,宓多里大师作为第二提琴与组员依次上场,一个略显柔弱的女性身影与五位魁梧的男士形成鲜明的身形差距,东方面容也尤为凸显。勃拉姆斯《第二号弦乐六重奏》旋律线条绵长,作品以勃拉姆斯一贯的叙事方式呈现,将略带哀婉与惆怅的情绪隐于层层交织的音乐形象中,营造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基调。第二提琴在重奏演奏中往往担负着承上启下的艰巨使命,由于音域本身的黯淡而不明晰,但是在某些时刻,二提琴需要释放比第一提琴还要深厚的能量。上半场担任二提琴的宓多里为我们呈现了二提琴应该在重奏中该担任的角色和理想状态,组合展现了平衡与充盈的音响效果。

  在下半场舒伯特作品《C大调弦乐五重奏》中,宓多里大师担任一提琴。引子如日出前的阴冷与不安,平缓的长音符中逐渐加入小音符不断催促,能量持续积蓄,终将一提琴的主题引出。宓多里的琴声也如花朵在阳光下绽放,清晰明亮,演奏到情绪激动时还会抬起双脚,整个人都浸透在音乐里。宓多里的演奏以细致著称,一个细微的音乐处理引起了我的注意。三乐章柔板开篇之处,由中低声部铺衬长线条营造舒缓氛围,所有的情绪流转都由一提琴牵动。当一提琴转为拨奏时,能明晰地听出宓多里对于极致音响效果的追求与规划,九组和弦,有分解和弦式的拨法,也有追求混合效果的快速横扫,伴随和声走向,在情绪低处轻声细语,在情绪高点尽情释放。

  宓多里的音色独具风格,其运弓的方式堪称完美化的教学范本。异于帕尔曼松弛自然的持弓方式,也没有科瓦科斯高耸的手腕,她极度弱化手腕的运动功能,甚至追求“几乎不用手腕”的极度状态,这一点却与同为日本著名中提琴演奏家的今井信子有几分相似。身形不算高大的她在本身的身体机能上并不占据优势,但她的音乐总能深深吸引听众,释放惊人的能量。她的演奏精益求精,从弓弦位置的精准转换、弓段的合理分配、对于音乐表述的一一细化,都不难看出她追求的演奏风格。她打破多数演奏者的“惯性”演奏状态,杜绝自己凭借下意识演奏音乐,使音乐带有持久的温度与真挚感。她在面对音乐时所展现的虔诚态度,使她成为小提琴音乐领域真正意义上的“小个子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