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小孩玩意儿
栏目:视点
作者:本报记者 王雨檬  来源:中国艺术报

伟大的隐退(油画)  金准植(韩国)

  动漫美学,如何理解这个由动漫生发出的语汇?如果仅从卡通、漫画、游戏或是cosplay的角度来理解,就不免显得落伍。如今的动漫美学代表的是反映这个时代的生活美学导向,与生活共存,与理论无关。它可以跨越种族、宗教、国家、性别、年龄,也可以不以学术、学院、创作形式分类,将“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创作观进行到底。

  动漫离我们的生活到底有多远?早餐奶包装上的奶牛咧着大嘴给了人们清晨的第一个微笑;地铁站台两旁的虚拟民警提醒乘客保管好随身财物;身穿米老鼠帽衫的学生妹擦肩而过;下班后约的电影局,抢先入镜的是卡通版的防火宣传片;甚至姑娘们在发表爱的宣言时,内心呼唤的也是白马王子、专属超人这些由动漫塑造出的形象……只要稍加留意,我们就能发现生活中与动漫有关的蛛丝马迹,它延伸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着人们的情绪、审美和思维方式。

  近日,银川当代美术馆以“非常上瘾——日常生活美学的再延伸”为题举办展览,向观众展示了动漫美学在日常生活中诠释出的轻松愉快或是另类的价值观,为观众了解动漫美学的多元化及其背后的精神性提供了更多可能。此次展览展出了41位来自中国大陆、中国台湾、日本及韩国的艺术家的作品,以绘画、雕塑、装置、视频等多种形式呈现。展览将持续至7月10日。

  与生活共存,与理论无关的进行式

  动漫美学,如何理解这个由动漫生发出的语汇?如果仅从卡通、漫画、游戏或是cosplay的角度来理解,就不免显得落伍。如今的动漫美学代表的是反映这个时代的生活美学导向,与生活共存,与理论无关。它可以跨越种族、宗教、国家、性别、年龄,也可以不以学术、学院、创作形式分类,将“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创作观进行到底。

  “动漫美学是一种很新的概念,一开始处于当代艺术圈的边缘被很多人看作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本次展览协同策展人、台湾凤甲美术馆馆长苏珀琪认为,十几年来,台湾动漫的创作环境与从前大不相同,“尽管在媒体上还是能看见一些非常流行的动漫形象,但实际上台湾艺术家早已经跳脱出日本动漫的影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样式语言。如今的台湾动漫作品里常有一些很符号化的东西,将艺术家对平常生活的感悟视觉化后带给观众。这种创作是非常直观的,并不需要美学理论的修饰。 ”同样认为动漫美学无需以“各种主义”进行分类和思考的还有策展人、银川当代美术馆馆长谢素贞,在她看来,动漫美学是下一个时代的美学,在这个时代还是进行式,它是日常生活的一种延伸,而不是美术馆里那些“高山深水”看不懂的东西,可以慢慢去欣赏,不必着急下定论。即便如此,还是有观众曾向谢素贞表达过看不懂其中一些作品的困惑,她希望凡有此种困惑的人都能先把心打开,尝试着去喜欢才会豁然开朗。

  此次参展的7位日本艺术家中,除了奈良美智是日本动漫界的大咖,其余的日本艺术家均为刚刚在日本崭露头角的新秀。为此,协同策展人、日本金泽21世纪美术馆馆长北出智惠子在展览举办前期曾与谢素贞产生过分歧,即便是奈良美智,也是在谢素贞的反复要求下,才列入参展名单的。北出智惠子解释了其中的缘由:“我希望从当下年轻人的角度展现新的日本动漫形象,以更多元、更丰富的方式展现目前的日本动漫现状。让更多的人了解真正的动漫,动漫艺术可以把非常不现实的东西化作现实,形成简单的、视觉化的作品后再次输出。 ”热爱动漫、电子游戏、网游的梅泽和木是典型的日本电玩青年,他的数码喷绘作品《光谱之塔》就是将在网络中日积月累的素材融于一体后再次输出的图像,以个人的视角直接反映了动漫对日本年轻人的影响,充满着视觉冲击力。

  中国的动漫美学可以追溯到上世纪30年代张光宇先生动画片中经典的孙悟空形象,他将夸张的造型与中国民间美学结合在一起,通过神话讽喻现实,揭示出一个时代的荒唐人性,带有批判现实主义精神。中国艺术家忻海州一直将动漫美学作为自己艺术创作中深埋的暗线,上世纪90年代,他感觉到1975年后出生的那一代人的言行举止和交际方式受到了卡通文化的影响,生活也日益卡通化,似乎是在寻找逃离现实生活进入虚拟世界的理想通道,于是他创作了《城市卡通人》系列作品。一些国内评论界的人会将动漫美学简单粗暴地归纳为卡通绘画,这令他感到厌烦,“动漫美学和卡通是不同的概念,动漫美学比卡通文化更为广泛和包容,在作品中表达城市化生活和迁移给人的心灵深处带来的压迫性隐痛,这些都与动漫美学有交集” 。

宅宅的家(装置)  王建阳(中国台湾)

  一件作品,一个内心世界

  台湾艺术家安地羊的《魔幻镜屋》是唯一一件露天展陈于美术馆外的作品,整件作品占地16平方米,外墙由镜子打造,阳光下闪烁出耀眼的光斑,屋内整个空间铺满了绚丽魔幻的绘画,小屋内的色彩依光线变化而变化。“观众在屋外的镜面上看见的场景或许是超现实的,但屋内是另一个非常跳脱的幻想世界。 ”安地羊说。

  韩国艺术家成太镇借用韩国的经典动漫形象铁皮机器人描绘了一座城池。在他的作品《梦II》中,戴着铁皮面具的男人住在“月亮村” ,那里住着形形色色忧伤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在墙上写下了自己的梦想。成太镇说:“在韩国,铁皮机器人是个伤心的角色,它曾经是个超级英雄,以前都是超人在拯救世界,但是现在大家已经不再相信拯救世界的英雄,他们只相信自己。 ”

  《宅宅的家》如同粉色系的少女乐园,而这件作品的作者却是一位宅男。台湾艺术家王建扬利用儿时积攒的玩具和与儿时记忆有关的动漫形象,比如西洋棋、公仔玩偶、星球大战战舰布置了一个属于童年的乌托邦。他喜欢待在家里幻想外面的世界,这件作品就是一个幻想出来的空间,所有儿时的快乐都在其中。实际上,他的家中也一样塞满了玩具,还有一整面墙的书,宅男生活永远都不会离开这两样东西。

  韩国艺术家金准植类似于雕塑般带有立体感的绘画显然没有以上的浪漫色彩,他的绘画从社会流行文化的现实中出发,呈现了一个个直观而易懂的“视觉乐园” ,而在这个乐园的基调层面,“波普”发挥了核心作用。在他的作品《伟大的隐退》中,带有辛普森形象的饼干包装干瘪瘪地位于画面中央,安迪·沃霍尔等波普艺术大师创作的波普符号围绕在其周围。他希望通过作品倡导人们崇尚简单的生活,不要生活在包装之下,以被压瘪的饼干包装讽刺“务虚不务实”的人。“其实我们吃个早餐和辛普森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只是一个被商业利用的符号。 ”他不停向对这幅作品感兴趣的观众提出这个问题。

  展览中尤为值得关注的是,早些被边缘化的涂鸦艺术终于从街头走进美术馆,在素白的银川当代美术馆内,多个墙面上都有来自各地的艺术家即兴创作的涂鸦作品,这让苏珀琪对未来的涂鸦艺术充满信心:“涂鸦不是随意的涂画,而是通过创作去关心社会议题或弱势群体,帮助他们发声,涂鸦群体早已跳脱出在街头宣泄的模式。在内容上,现在的涂鸦群体不再封闭自我,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参与民众活动,帮助更多的人争取权利,而不仅仅是在墙上表达愤怒。其实涂鸦艺术的实质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整个社会的氛围,现在的社会更加多元,相对就会更包容。 ”

  如此规模的动漫展在当代美术馆内的举办也正体现出艺术界对动漫艺术的开放心态,随着动漫美学在日常生活中的不断延伸,人们早晚会对动漫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它才不是记忆中的小孩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