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也能有老者般的深邃智慧
——论如何将中国动漫推向艺术殿堂
栏目:本期视点
作者:侯百川  来源:中国艺术报

  《魁拔Ⅲ战神崛起》 《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是国产动画电影的典范之作,但与兼具思想深度与观赏性的《风之谷》 《攻壳机动队》等日本动画电影相比,整体质量上尚有差距。

  4月28日,斩获近3亿元票房的动画电影《熊出没之雪岭熊风》获得第11届中国国际动漫节“金猴奖”动画电影类金奖,实现了商业、艺术领域的“双丰收” 。与此同时,电视动画《新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热播荧屏,网络动画《超神学院》点击率不断攀升等现象表明,中国动漫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与支持。从前不久《北方传媒研究》上的文章《2014年度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也能看到这一点。 《报告》显示:“在2014年百度动画片200名的榜单中,日本动漫、国产动漫、欧美动漫和其他国家动漫产品的市场份额分别演变为45.5%、33.5%、20.0%和1.0%,中日动漫产品市场份额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 ”

  不应将标尺完全交给市场和大众

  中国动漫事业的发展自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历经起落,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小有成绩。以《知音漫客》 《漫画世界》为首的一批连环漫画杂志凭借市场之力获得了丰厚的收益, 《知音漫客》的周销售量达到300万册,销售收入已经高过《知音》杂志的销量,在全球漫画杂志中排名第三。据业内人士透露,在《知音漫客》连载的漫画长篇《偷星九月天》 ,一年能够给主创团代带来上千万元的收益,主笔因此买了别墅。

  近些年,国产动画片更是获得了国家的大力扶持,局面格外红火, 《超神学院》 《勇者大冒险》等动画片制作精良; 《中国惊奇先生》得到了网民的推崇,火热势头不亚于韩剧; 《偷星九月天》 《蛮荒纪》还从漫画过渡到动画片,实现了产业对接。中国的动画电影也陆续诞生了《魁拔》 《一万年以后》《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等高水平的原创作品。 《魁拔》一共拍了3部,造型鲜明、情节紧凑,载誉而归。 《一万年以后》的制作水平甚至超出了国际同行,人物皮肤上的斑疤清晰可见,画面完美得如同真实的摄像。“秦时明月”实现了漫画、电视动画片、影院电影、玩具的完整产业链布局,已经获得了稳定的粉丝群。

  虽然成绩显著,动漫行业人还是应当有忧患意识,因为脱离政府的扶持,中国的动漫产业还不能像一只健康的“小老虎” ,在离开饲养员、放归森林以后,能够靠自己生存壮大。这一方面是因为国内动漫企业缺乏相关经验,不能准确投资,经常盲目地市场跟风,另一方面因为某些地方政府或组织把动漫产品当成了教育孩子的工具,没考虑动漫产业自身的生存发展问题。

  中国动漫企业缺乏经验,主要因为现代动漫是上世纪90年代以后才从日本和欧美引入的,所以根基比较稀薄,特别是许多“50后”“60后”企业家对现代动漫了解得不够深入。专家杨闳文曾对笔者说,中国动漫发展虽然不缺乏资金,但是缺乏经验,具有一种盲目性,不能把好钢用在刀刃上。《2014年度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也谈到,电视动画片的目标年龄段偏低成瓶颈,造成产量、销量较过去下降的势头。这也就是说很多动画片的目标群体没有寻找到位,投资拍出来了,但收视率过低,无以为继。

  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一些动漫企业就把检测的标尺完全交给了市场和大众,许多在网络上获得众多读者、颇有人气的网络小说被改编成漫画,乃至拍成动画片。但是这种网络小说往往智趣比较低,故事虽然紧凑,但套路化明显,缺乏鲜明个性。这样的动漫作品虽然没有故事缺陷,但草根味道过重,不具备明星气质,也不容易被观众记住。在这种单方面强调动漫的商品性特征的风气下,动漫产品的趣味越来越低俗。一味追着大众的屁股跑,反而会造成我们的动漫产品被大众看不起。

  笔者曾采访过一名50多岁的内地动漫企业家,他说国内的动漫企业很有“撞大运”的投资意味,大概原因就是经验不足。 “秦时明月”能够打对靶,成为动画明星,实现完整产业链,是因为它出自台资企业,台湾公司富有经验,看好这个创意,又肯投资。

  此外,因为受动画片是用于儿童教育的固有观念影响,国家的扶持资金被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花费在了一厢情愿的低幼教育事业上。 《2014年度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上讲,“从类型来看, 2014年我国国产电视动画类型依旧以益智教育类为主,占52.3%;其次是亲子类动画,占42.5%。”这样成人视角的儿童教育未必达到其预期的良好效果,但肯定的结果是,大量资金对低幼教育类方向偏移,延误了中国动漫产业结构的完善进程。 《动漫蓝皮书:中国动漫产业发展报告(2014)》指出,“‘低龄化’已经成为阻碍国产动画市场繁荣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全龄化’的动画生产能够吸引更多观众,正逐渐成为动画内容生产的主流趋势。 ”

  动漫不仅要有青春想象力

  解决上述两个问题,是完善我国动漫产业结构的关键。日本动漫之所以能够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成为其民族精神的一种载体,其实是因为日本人并没有把动漫简单地当做大众商品和幼儿教育的工具。日本的动漫大师手冢治虫和宫崎骏早就把日本动漫提高到了艺术的高度。也就是说许多日本动漫作品是可以像文学与电影一样,成为评论家们用人性、思想性及艺术表现力等词汇进行诠释的高雅艺术。从宫崎骏的作品接连获得金熊奖和奥斯卡奖,我们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在我们依然单方面强调中国动漫的青春想象力时,日本动漫已经具有老者般的深邃智慧。宫崎骏的《风之谷》反映了现代人类因为过分追求科技进步,而忽视了人文的发展,造成世界大战,毁灭了一切成就,使得人类社会倒回到过去的君王时代,继续刀耕火种;士郎正宗的《攻壳机动队》通过表现人的肉体和灵魂关系折射了现代人的自我焦虑。日本动漫越来越像卡夫卡的小说,通过一个个富有想象力的故事来深刻地挖掘人性并反映现实。

  如何将中国动漫提高到艺术的层面?笔者认为最有效的办法是建立一支专业的动漫艺术的评论家队伍,建立一系列以艺术成就为标准的奖项。为什么要建立中国动漫的艺术评价体系?因为动漫不仅仅是商品,它也是艺术;因为动漫不仅仅是教育孩子的,它也承载了成年人对于世界的思索。

  这些评论家应该懂得动漫,又具备艺术理论的知识背景,能够从艺术欣赏的层面去把握动漫作品,引导观众和读者的欣赏趣味和水平、引导动漫产业的资源配置,让那些有艺术潜力的作品获得更多的支持,而崭露头角。

  将动漫推向艺术的殿堂,是中国动漫产业发展中画龙点睛的一笔。只有这样,动漫产业才能获得自己的生命——离开了墙的依托,它可以凭借自己扶摇直上,腾云驾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