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四月的海》剧照
四月的海,在深圳湾是春潮涌动的海; 《四月的海》 ,作为舞剧是爱心传递的海……传递的爱心是什么呢?是器官捐献!总编导李建平是深圳舞蹈家协会主席,她认为“城市的力量并不仅仅来自于它的高楼大厦和经济发达程度,而是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的爱心传递,来自这些爱心背后的城市文明、幸福指数和精神境界” 。不错,深圳在无偿献血、器官捐献方面是全国走得最早、做得最好的城市。但在此基础上出现一部由“器官捐献”引发的舞剧,却证明在这个城市有一位极富使命感和责任心的舞蹈家——李建平想通过一部舞剧对器官捐献的爱心传递不断传递、再传递!
“传递”的主题从《序幕》就得到呈现:身患不治之症的白玫身着一袭白裙,在依恋亲人、弥留人世之际决意进行“器官捐献” 。在春潮涌动的海边,在慈祥母爱的心中,白玫的一袭白裙幻化为一袭红裙,为女首席红玫(白玫器官的受捐人)的出场做了由清纯到红火的铺垫。铺垫很简练也很质朴,看得出编导要在“传递”上下工夫,要编织一个“传递”后的故事。于是,红玫与自己的恋人王耳、又与白玫的母亲及生前男友“鹏”结构起舞剧的基本人物关系。于是,舞剧就沿着“主题歌”的倾诉缓缓推进:“浪花消失了,大海会守候寂寞;大海平息了,浪花便无处漂泊……光阴的背后,情感是一副易锈的枷锁;所有的失落,都会在爱的天平上补获……”
舞剧《四月的海》由五场戏构成,分别是《欢乐海洋》 《都市变奏》 《争霸舞林》 《海的记忆》 《永恒玫瑰》 ,另有序幕《美丽神话》和尾声《动人传说》 。舞剧没有过多地去描述捐献者白玫的生命痛苦,而是在受捐者红玫的生命灿烂上下工夫,并且对这个“工夫”下在红玫经常因“高尚”而“纠结”的一段人生经历中。与白玫是已然的“深圳人”不同,受捐者红玫是另一位身患不治之症的“非深圳人” ,是一位远在大山深处的彝寨村的民办教师。这个身份定位,我想是李建平内心某种隐秘的情结。在成为“深圳人”之前,李建平是“川人” ,“川人出川”是一种“搏前程” (过去叫“混世界” )的内在指令。这个身份定位,我想也是李建平内心某种灿烂的念想——她希望舞剧给人欢乐、给人希望、让人奋进、让人高翔……于是,她让红火火的彝族舞蹈在剧中恣肆,让火辣辣的“辣妈”舞队在剧中“闪亮” ,更让主角红玫由受捐“器官”走向投身“义工” ——在红玫身上,鲜明地体现出“来了,就是深圳人”和“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深圳观念” 。
现在终于明白了,受捐者红玫和捐赠者白玫为什么叫“玫” ,是因为李建平认为舞剧的“爱心传递” ,体现的正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深圳观念” 。在这样一个崇高而纯粹的理念中,李建平如何来结构舞剧的人物关系呢?首先,作为受捐者的红玫和捐赠者的白玫,因“器官移植”而“爱心传递”为“一人二角” ;其次,白玫的生前男友“鹏”和红玫的未婚恋人王耳,因红玫、白玫的“一人二角”不可避免地进入某种情感纠结;第三,红玫如何表达感恩之心、同时舞剧如何化解两位男士的纠结,就不能不努力塑造“母亲”的形象—— “母亲”不仅仅是白玫的生母,也是红玫的“再生之母” 。因为正是“母亲”养育了白玫,而白玫又“再生”了红玫!
舞剧中结构人物关系、成长人物性格的核心事件,在于白玫与鹏是一对要参加“舞林争霸”的舞伴;在白玫生命远去后,鹏在悲恸之中巧遇了红玫——他觉得红玫仿佛就是白玫的“转世” ,他希望能带动红玫一起去“争霸舞林” 。这当然暗含着总编导李建平的一个“小机灵” ,因为她希望表现都市题材的舞剧能让“都市舞蹈”有用“舞”之地——她郁为心结的彝族舞蹈只是作为一种“对比色”而呈现。于是,便有了王耳在误解中与鹏的冲突……当王耳得知红玫是因身患绝症而悄悄远去、因感念“再生”而默默报恩,冲突在“爱心传递”中化解,这使“爱心传递”本身又释放出更强的正能量。“正能量”使舞剧《四月的海》传递出无垠的爱。
深圳的舞台剧创作并非深圳文化的强项,但因为有李建平,居然总不时有“舞剧”登场。20年前的舞剧《一样的月光》就是李建平催生的佳作。比较《一样的月光》和《四月的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简言之,这之间体现出由“打工者”向“奉献者”的身份升华,体现出“来了,就是深圳人”到“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境界拓展。其实从题材来说,两部舞剧都涉及深圳和深圳之外的某个乡村,这使得舞剧在场景、在性格、在结构、在语汇上都会形成一种张力;这种张力构成一种反差、一种对比、一种错位乃至一种冲突。如何利用好并呈现好这种“张力” ,显然是舞剧创作者的“用功”之处。